临近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下来。有年纪小点的丫鬟跑到院子里欢呼,笑闹成一团。天边的太阳露了一下便又要落下去,只剩几道霞光挂在天际。雨后清新的空气,格外的让人感到清爽。廊檐下的栀子花挂着颗颗水珠,看起来格外的清丽宜人。
韩云歌正准备换衣服,参加晚上的宫宴。
这时候,门吱呀一响云锦闪身进了屋。
还未等韩云歌开口,云珠就凑上去急急问道,“云锦姐姐,你去哪里了?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云锦的神色很是不好,眼眶也有些发红。
韩云歌知道云锦必是有事,吩咐云珠,“云珠你先下去吧。看看外面有什么动静,再来回我。”云珠担忧的看了云锦一眼,应声退了下去。
韩云歌刚要开口问问云锦去哪里了,哪知云锦扑通的就跪在了地上,眼眶红红的哽咽着说道,“求小姐帮帮云锦!”韩云歌起身把云锦扶了起来轻声问道,“你下午去哪里了?云珠都担心了好半天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我一定会帮你想法子的。”
韩云歌轻柔的话语,安定了云锦凌乱的心绪。
“到底是怎么回事?”韩云歌复又问道。
云锦咬了咬牙,决定把事情都告诉韩云歌。
“小姐!我……”虽然已经决定了,但是云锦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难道要告诉自家小姐说,她其实也算是陈家人吗?
“没事的,云锦你说吧。”韩云歌温声说道,她似乎能够猜到云锦是要说出自己的身世了。有那么几次,自己谈到陈家时,云锦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就足以说明了一切,云锦和陈家肯定有着瓜葛。
“奴婢不是有意要隐瞒小姐,还请小姐恕罪。”云锦说着又要跪下,被韩云歌给拦住了。“云锦你说就好,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听着。你来韩府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不探听你的过去直到你愿意告诉我了,咱们再来说这件事。”
云锦很是感激,韩云歌一向对她们都是极好的。
“小姐,其实……奴婢也算是陈家人……”云锦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原来,云锦也就是小绿,小绿的生父就是陈阁老的庶长子陈安泰。生母是拂林一个没落贵族的女儿,流落在京城是当时名动一时的异域歌姬。陈阁老的夫人丛氏是个强势的,嫡子陈安荣的正妻曹氏也是个刻薄的性子。陈安泰当时在丛氏的主持下娶了一个小门户的嫡女,没几年就病死了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留下。失意之下,陈安泰便随陈安荣学会去了那等风花雪月的场所,便认识了小绿的生母西亚。
异域的女子对于当时正失意的陈安泰来说,是一道黎明的曙光,是一道注入生命的绿色。而孤苦无依的西亚见到了儒雅的陈安泰,也快速的坠入了情网。陈家自是强烈反对,堂堂陈阁老的长子怎么可以娶一个异域歌姬?
陈安泰却是个固执的性子,偏要以死相逼。
最后局面闹的很僵,陈阁老为了压制流言,只好同意将西亚抬进陈府,此时西亚已经怀有身孕。一直到生下了陈秀绿,西亚的身份都是不明不白,既不是夫人也不是姨娘,一直都在陈家西南角的小院子,这么住着。
这一住就是十年多。
直到陈安泰死于酒后失足落入护城河,小绿母女的生活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曹氏在丛氏的授意下,居然要毒死小绿母女!所幸西亚的丫鬟机灵,偷听到了一切,她们才逃离了陈家,没想到西亚却被追兵射中一箭,不治身亡。小绿和丫鬟相依为命过了几年,最后丫鬟得了伤寒无钱医治也去了,韩云歌第一次遇见小绿的时候,小绿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所以要卖了母亲的宝刀乌影。
云锦说完已是泣不成声,一向稳重的她也就只有在谈到母亲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情绪。韩云歌眯着双眸,心里不得不感叹陈家的狠辣,居然连自家的子嗣都不放过!
“云锦,你的意思是……”
“我要陈家万劫不复!”云锦双目含泪,那恨意似要涌出眼眶。
韩云歌笑了,轻声说道,“我的好云锦啊!你知不知道陈家正在做一件万劫不复的事情,只要我们推波助澜就好了!”
“什么?”云锦不解,韩云歌凑过去在云锦的耳边低低说了两句话。云锦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主仆两人相视而笑,有人急着想要去死,她们还能不帮一把吗?
是夜,被大雨洗刷过的长乐殿处处清新,与御花园链接的那处园子里,花草树木上的水珠还挂在上面,清清亮亮的,在宫灯的照耀下格外耀眼。晚宴摆在长乐殿外的园子里,和莲池仅相隔一条鹅卵石铺就的主路。
对于这种摆在室外为数不多的宫宴,众人还是十分新奇的。韩云歌环视着众位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官家小姐,心里还在默默盘算着平姨娘和陈家到底谋算着什么阴谋,抬头却看见对面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青木白正跟在长公主身后,众位千金一看青木白眼睛都亮了,纷纷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这位公子是哪家的,怎么之前没有见过呢?”
“她可是跟在长公主身后呢!身份应该不低吧?”
韩云歌只当没有听见身旁的窃窃私语,沉默着等待接下来的发展。既然是长公主带来的人,她便一定会介绍的。
“众位千金,一会晚宴就要开始了,呆会各位世家公子们坐在这边,千金小姐们坐在对面。”说着,长公主看了看身后的青木白,说道,“这位是信国公家的长公子方雅行!”
众位千金上前见了礼,“见过方公子。”
青木白挥挥手,好整以暇的看着韩云歌。
韩云歌收拾起眼底的惊愕,很自然的回了一个微笑。
怪不得,舅母能够请来青木先生,原来青木白就是方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雅行!上辈子,自己居然都不知道这个秘密!韩云歌有些感叹,上辈子也没有今日的这些事情,上辈子不知道方雅行有没有进宫,反正自己是卧病在韩府没机会进宫的。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大内护卫和随侍在前面开路,皇上和皇后来了。身后跟着的还有三位皇子和几位世家子弟。与那些普通的公子哥不同,那些世家的跟皇子关系要好的,或者是在皇帝面前得脸的,一般都不会早早的先来宫宴,平白的自己降低了身份。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跪地山呼万岁。
“都平身吧!”皇帝白启昊挥挥手,跪在地上的众人都依言站了起来。
这时候,皇后说道,“皇上,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便开宴吧!”皇帝点点头,皇后便高声说道,“开宴吧!”
宫乐奏起,晚宴正式开始。
一排身穿五彩锦衣的宫娥手拿八角琉璃宫,排队走了出来随着乐声缓缓起舞,随后一个身穿白衣,头梳飞仙髻的舞女也随音乐旋转而出。韩云歌看着舞乐笙歌,心道这原来是在跳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啊,果不其然很快牛郎就出来了。
坐在韩云歌身侧的正是叶灵珊,她靠近韩云歌捂着小嘴笑道,“想不到古代的牛郎是这个样子啊!嘻嘻……不过还是挺浪漫的……”
韩云歌自然是不明白叶灵珊嘴里的‘牛郎’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叶灵珊那促狭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刚想出口反驳什么,韩云歌就感觉到有人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回头看了一眼,却是云珠。
云珠手里紧握着一张纸条,悄悄塞给了自家小姐。
小心迷药。
字条上仅仅只有四个字,韩云歌心跳了一下。难道今日韩云怜他们竟是要用迷药对付自己吗?无意间抬头,韩云歌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方雅行轻轻的点了点头。
原来,字条竟是他传过来的吗?
那他肯定是见过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了,韩云歌低头查看了一番,很是疑惑。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配饰,包括香囊荷包都是云珠亲自准备的,绝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那到底是什么呢?
她静观其变好了!
宴会刚进行了一半,韩云怜就走过来对韩云歌说道,“云歌,大姐姐有事找你,你可以过来一下吗?”韩云怜的眼神闪烁,韩云歌自然知道这定然是个圈套!可是,自己若是不去,他们必然还会有别的招数!
她不能只是选择被动的等着他们出击!
“大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韩云歌问道。
“你随我来就是了,你该不会是害怕吧?”韩云怜激她。
“大姐姐以为我就是那么的愚昧么?你们不是早就安排了圈套等着我?”韩云歌并不打算就这样跟韩云怜走。韩云怜掩住藏在袖子里已经有些发抖的双手,假笑道,“云歌妹妹说什么呢!”
“呵呵,我和大姐姐开玩笑呢!我们走吧!”韩云歌见韩云怜几乎隐忍不住的表情,站起身说道。
韩云怜目光幽深得意暗笑,韩云歌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