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白染愧悔地拉住霍去病的手:“妾本也不想这样,只是唐楠景既然已与白鸢交好,妾就觉得他应该自制。此事确是妾冲动了,对不起,将军不要生气了。”
霍去病叹了口气:“即便唐楠景确实叫你心生厌恶,你也不可用这样的法子来惩治他。他骤然被贬,其原因现在闹得人尽皆知。
他毕竟是舅舅麾下的人,眼下岂非叫舅舅也落个管束不善的罪名?今日行军时,舅舅还因此事受到皇上的训斥。如此一来,我都不知如何在舅舅面前自处。”
说着,霍去病又看了看乐正白染。她脸颊红肿,叫他心里又是一阵疼痛。
“我替你上点药吧,晚上到了驿站,你随我去跟舅舅致歉。唐楠景的事,以后你不要再管了,我和舅舅自会处理。”
乐正白染乖巧地点了点头:“妾知道了。”
不多日,长安城中老百姓都讨论着,说御驾已在返回长安的途中了。街市上的小贩嚼着舌根,说着一些无关痛痒道听途说来的传闻,以此作乐。
而此时在大将军府,满园蔬果长势旺盛。平阳公主抱着幼子卫不疑在树荫下乘凉,夏花漫枝,石桌上沾着水珠的水果瞧着晶莹可人。
“不疑,吃不吃苹果呀?为娘给你削一个好不好,嗯?”
平阳公主怜爱地逗弄着膝上的孩子。阳光正好,卫青房中的另外三位妾室也都坐在院中纳凉聊天。
虽然平阳公主与卫青夫妻和睦。但可惜她嫁于卫青之后,便再没有诞育子女。卫青的三个儿子皆非平阳公主亲生,但她却也疼爱的很。
旁边的侍女岚芷见状笑道:“公主当真是疼爱不疑公子,一连几日都抱在怀里不肯放开呢。”
“卫伉,不疑还有卫登,这三个孩子,也就只有不疑长得跟大将军最像。瞧这眉眼炯炯有神的,日后定也是个将帅之才。”一姬妾淡笑道。
“不疑还小,哪里看的出来啊。要我说,曹公子地位显赫,又是平阳姐姐的长子,日后才真是顶天立地的将帅之才呢。”另一人道。
正说着话,一头戴翎冠的男子便跑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对平阳公主行了个礼。“拜见平阳公主,大将军有信件相送。”
一旁的妾室们立马恭维道:“到底是大将军挂心公主,出巡一趟,就送了四五回平安信来。平阳姐姐既要阅信,那姐妹们就先不打扰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平阳公主却嫣然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各位妾室坐下。
“大将军前几回,信中都问及不疑和登儿的近况,想来这次也是一样。岚芷,你念给我们听听就是,这是家信,各位妹妹理应知晓。”
“诺。”岚芷笑了笑,拿起信件翻阅起来。
“告吾妻平阳,为夫一切皆安,子襄恭顺谦逊,唯铺张骄奢实难改正…”
念到这儿,原本脸上带笑的各妾室都畏惧地抬眼看了看平阳公主。
但是平阳公主却依旧眉目含笑,逗弄着膝上幼子。似乎毫不在意卫青对曹襄的说法。只是这信的内容,再往后看,便叫岚芷心中更加惊慌起来。
“公…公主,这…”
“怎么了?继续往后念啊。”
“这后面的,奴婢不敢念。事关朝堂之事,奴婢不敢置喙。”岚芷低下头去,赶紧将信递给平阳公主。
听她这么一说,平阳公主脸上的笑意才逐渐冷了下来。
“无妨,你念吧,今日诸位都在,无甚可避讳的。”
岚芷十分为难,但也无法。只好起身,颤巍巍地继续念了下去。
众人听闻,才知后面所讲的,都是皇帝贬斥了张呈和唐楠景的事情。平阳公主越是听,脸上的阴云就越是浓重起来。
一姬妾见平阳公主面色似有怒意,赶紧劝解道。
“姐姐息怒,虽唐公子之事牵连了大将军,但好歹皇上并未怪罪。信中也说,霍将军已向大将军致歉了,应该无甚影响…”
未等那人将话说完,平阳公主就怒不可遏地拍桌喝道:“愚蠢!随御驾出巡,还敢这样不检点,落人把柄。就凭如此庸蠢的脑子,也想登上高位?简直害人害己!”
平阳公主咬牙切齿,愤怒的模样叫卫不疑一时畏惧得哇哇大哭起来。卫不疑的生母唯恐平阳公主迁怒于卫不疑,赶紧伸手,想要上前将卫不疑抱过来。
但是平阳公主却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怒色强行压制了下去。
她拍了拍卫不疑的后背,诓哄着幼子。转眼却对众妾室摆了摆手,将她们遣散。
“去病带上那乐女向大将军致歉,哼。这女子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直接与大将军作对!”平阳公主怒道。
“说到底,终归是那乐正白染惹出来的事情。霍将军有心向大将军致歉,想来此事定是与霍将军无关的。公主不必太过担心,好在皇上并未怪罪呀。”
平阳公主面色阴沉,将信件揉作一团。
“去病与此事有关也好,无关也好,此事终究是牵连到了大将军。大将军如今在朝堂如履薄冰,终归还是得要有人在皇上耳边说说好话才行。”
说到这儿,平阳公主又对岚芷招了招手,耳语道:“你去长秋殿看看孙美人那儿准备的怎么样了,她脑子蠢笨,切莫又弄出些岔子来。”
“诺。”
声乐浩浩,皇城之中一派热闹的景象。
帝王出巡时百官无需上朝,就连宫中的侍从侍女都懈怠了许多。现在帝王回銮,皇城又再度生机勃勃,人人繁忙起来。
未央宫正殿中,皇后早已准备好了迎接銮驾的宴席。今日是大宴,正殿大道前甚至由军士们持旗夹道相迎。旗帜迎风飞扬,而大殿前两只巨鼓隆隆作响,伴随着宫殿中的钟筑之声,更显得气势恢宏。
不过依照规制,随行将士未经允准是不可着戎装入殿的。今日随行将士颇多,自然都要先去内宫中更换了服制才能前往正殿。
乐正白染作为随行侍女,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种大宴的。不过独自回府也总是无趣,便趁着这机会去了长秋殿,想着与孙冉叙叙旧也好。
谁知才刚刚走到长秋殿前,就已瞧见一众侍女紧张不安地走进走出。殿门大开,里面有许多身着流苏长袖的舞者正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