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有说话。
我本来是个极为胆小怕事的人，性格又极为软弱，若是以前还待在青楼里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无需旁人多说，我自个就跪着爬着，到那个人的面前哭泣求饶了。
可偏偏，今日却不知道为何，心里别着一股劲，就是不想服这个软。
后来我也想了想，大抵是那日的我，不想被金爷给看轻了吧。
所以，虽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跪了多久，从早晨到下午，从那鹅卵石铺的地面滚烫到刺骨冰凉。
我始终一言不发。
“……唉，你啊！”
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耳边却清晰的传来了管家无奈的叹息声：“你以前分明是个颇实大局的人，今个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话，我不禁在心里自嘲一笑：是啊，我以前分明是个颇有眼力见、又识大局的人啊。
豆大的雨滴开始砸落在我的身上，从一开始的只有点滴凉意，到后来的彻骨冰凉。
管家也终于是放弃了与我这样固执的人说话，最后又叹了一口气，便躲进了房檐下，与那些下人们一起避雨了。
我一个人待在雨地里面，任由那倾盆大雨肆无忌惮的洒落在身上，把我打湿个透彻，一时间，竟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今天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我明明可以向金爷服个软，再没骨气的跟景乐格格道个歉……
可我为什么，就是如此不情愿呢？
“咚”的一声，我清楚的听到自己肩膀上的骨头砸落在鹅卵石上的声音，却又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我仰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依旧是大雨倾盆，亦如我现在的心情一般无二。
又这样过了片刻，我的耳边传来了小灵那几个丫头的惊呼声：“素素姑娘晕倒了！”
“快去找大夫来！”
我模模糊糊间看到，好像有几个人影正冒着雨朝我奔来，那一刻我终于是撑不住了，眼前的世界慢慢归于黑暗之中。
终于，世界清净。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我正躺在自己在金府的房间里面，除了头顶搭着一块被冷水浸泡过的手帕有些凉意外，身体周围都是暖呼呼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心里刚冒出这个疑问，门外便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冷呵声：“你醒来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金爷的瞬间不禁愣了愣，不知为何，今日的金爷瞧上去格外的疲惫，整个人比起往日来也更加生人勿近了几分。
“金爷。”
我慌张的伸出手要把头上的手帕取下来，再挣扎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想要给金爷行个礼。
结果动作只做到一半，就被金爷给打断了：“行礼就不必了，你若再昏过去，倒是更废些钱财。”
金爷的这一袭话，叫我欲要起身的动作整个一僵：“对不起。”
“现在知道错了！早些干嘛去了？”我不敢去看金爷的脸了，便是不用看，我心里也清楚，此时此刻的金爷定是暴跳如雷的。
金爷强压着怒气同我讲道：“你若早些对着景乐格格也能说这样的话，还会有今天这么多事吗？！”
我安安静静的听金爷发火，那块被我从头顶扯下来的手帕将我的手心完全打湿。
我咬了咬唇，不知为何，便是从景乐格格污蔑我开始，一直到跪在金爷门前被暴雨淋晕都没什么太大感觉的我，此时却觉得分外的委屈。
“素素没错，那匕首不是我弄坏的。”
“……”金爷似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姑娘。”
金爷的这番话，便宛如那天景乐格格拿来给我看的把柄匕首，虽是华丽，却又锋芒暗露，那寒铁制成的刀锋，更是在我的心头，深深地划下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口子：“金爷的恩情素素一直铭记在心。”
顿了顿，我盯着面前的被褥，只觉得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只需轻轻一用力，便会跌落而出：“素素愿以死谢罪。”
“……”
又是许久许久的沉默。
金爷好像是被我刚才的那番话给逗笑了一般，忽然轻笑了几声：“不过是一把华而不实的匕首罢了，值得你以死谢罪？你的命当真有如此不值钱？”
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金爷：“金爷……”
结果抬起头来才发现，金爷已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跟前。
他递了一块手帕给我，让我擦干眼泪。
“景乐格格那边我已经打发走了，你不必再为此事担心，接下来好好养病便是。”
顿了顿：“我方才之所以如此严厉的同你讲话，只是为了让你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莫要再意气用事了，身体到底是自己的。”
我愣愣地从金爷手中接过手帕，又愣愣地用它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金爷可是许诺给了格格什么？不然她怎肯如此轻易的放过我？”
那天瞧景乐格格的一番架势，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会被金爷三言两语就给打发走了？
提到这事，金爷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景乐格格污蔑你摔坏了她的匕首，当时在场的只有她府上的丫鬟，事情是真是假全凭她一张嘴，便是真的也能被她颠倒个黑白。”
顿了顿：“亏是燕子不信你是那种人，想方设法的为你开脱求情。他又是个能言善道的人，我们俩人配合，又送了景乐格格一把比她原来更好的匕首，才把人给打发走了。”
金爷此时把话说的格外简单明了，可我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这其中的花花肠子、弯弯绕绕，又岂是我能想明白的。
“多谢贝勒爷和白爷又救了素素一命，素素无以为报……”
“你可别谢我。”金爷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这事要不是燕子，只凭爷一人还真难办成……待你病好了，亲自去谢谢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