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欧婉的注意力引到了他身上。
“你正好是高二呢，这可不就是学校的主力军。”
甜妞也跟着问，“学长有报名这个竞赛吗？”
回答是意料之外的否定。
“没有。”
十二月的晚上，冷风裹挟着寒意吹过来。甜妞用围巾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听了这话，努力伸长脖子探头去瞧他，样子稍微有点滑稽，但也很可爱，有点像是刚刚出壳的小鸭子。
石弥诺压下心里面想要摸一摸她头发的念头。
人家姐姐可就在另一边看着呢。
“学长？”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被包裹在白色薄毛线手套里的小手，还晃动了几下。
“怎么了？”
“怎么好好在路上走着都能走神，算你运气好，还没摔一跤。”
甜妞悄悄扯了扯自家姐姐的衣摆。
明明在其他人面前都是温柔可亲的模样，偏偏只要一对上石弥诺，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哪里都觉得不满。
欧婉意犹未尽地住了嘴。她其实还能再说几句，要不是看在小妹妹的面子上，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个小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在问学长为什么没有报名。”
甜妞其实还有点好奇他刚刚是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不过她的情商还没有低到把这个问题直接问出来的地步。
“我报了数学竞赛。”
数学老师倒是没跟他们说过这个事情。要么就是他们的水平还不够格，要么就是可能晚两天才会通知他们。
“克里斯？”
“嗯。”
“那可有点难度啊。”
欧婉看他的眼神有点崇敬，就是那种看一个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要往里跳的傻子的那种表情。
甜妞反应慢了一拍，这时候才插上话。
“克里斯是什么啊？”
对上小妹妹，欧婉立马变身温柔可心有问必答的大姐姐。
克里斯么，最早是一个人名，一个数学家的名字。
他不仅是一个数学家，还是一个贵族，不过很显然，这两个身份中他更喜欢前者一些。
为了挑选合心意的继承人，他出了一套测试题，并且公开宣布，如果有人能够完成测试题的百分之五十以上，他就会按照完成度给予一定的奖金，并且会亲自见他们一面，这就相当于面试了，而通过面试的人，就会成为他学识的继承人。
克里斯可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为了吸引到更多的人，他直接拿出了他的半数家产。
这些财产庞大到什么地步呢？传闻中曾经有个小国家的王子都乔装打扮去参加了这场测试。
通过这种方法，他确实找到了很多继承人。在他死后，他的弟子们集中商议了一下，又开始了一次测试来挑选下一代的继承人，为了纪念他们的老师，这一次测试仍然是以克里斯的名字来命名的。
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慢慢就变成了欧洲的一个数学竞赛，近年来影响力逐渐扩大，最后几乎就成为了一个世界性的数学竞赛，分为高中组和大学组。
这个故事也是欧婉从他们数学老师那儿听来的，还挺有意思的，这才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甜妞听得直咂舌。
“国际性的比赛呀，那难度肯定很大。”
接下来的问题又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到了现在，比赛得奖之后还会有奖金可以拿吗？”
“有的。”
“那克里斯的一半家产到底有多少啊，一直花到今天都没有花完吗？”
“钱总会有花完的一天的。至于现在的奖金，好像是后来分出来了一部分存到银行里，把利息作为奖金了吧。”
甜妞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这个比赛是不是分成校赛、省赛、国内赛和国际赛呀？”
“对。”
“那大概都是在什么时候呢？”
“校赛是这个周五，省赛好像是在明年三月，国内赛估计是在暑假，国际赛，大概率进不了。”
“这种大型的比赛，就算是能在省赛里拿奖，也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欧婉又把话题拉回到甜妞的生物竞赛上，“你们老师有没有说过生物竞赛的校赛是在什么时候？”
甜妞回忆了一下。
“十二月底到一月初的某一天。”
这肯定是照搬的原话，没错了。
“那就是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准备一下，通过校赛的话，问题不大。”
甜妞立刻变了脸色，眼角嘴角都往下垂。
“干嘛做这么一副样子，你当你是个苦瓜精呢。”
欧婉摘了手套，捏了捏她的脸。嫩嫩滑滑有弹性，手感很好。就是露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倒是比她的手还要冷上几分。
等她拿开手，甜妞又把脸藏进围巾里面去了。
“我现在是拿不出太多时间教你了，但这不是还有一个呢嘛，你要是在有人帮你补课的情况下还进不去，我到时候连你们两个一块儿笑话。”
欧婉横了石弥诺一眼，那意思清清楚楚，要不是我忙着准备高考，哪还有你小子的事。
甜妞悄悄地往旁边那个“有人”身边靠了靠。
咱们都得加油啊。
婉姐姐嘲讽起人来，那可真能说的你抬不起头来，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石弥诺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剩下的时间里就开始研究怎么给她安排生物竞赛的准备内容。
石弥诺准备给她的“惊喜”还要等到周日，在他之前，有人就已经很贴心地替甜妞准备好了一份资料。
报名之后的第二天，下了一点小雪，课间操取消了。
甜妞去了趟厕所，回教室的时候差点儿走过自己的座位。
她的座位右边就是走道，所以离开座位的时候，都会把书和作业之类的摞成一堆放在桌子的左上角。
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当她回来的时候，桌子上突兀地多出了一堆试卷。
雪白的，崭新的试卷，明显是刚打印出来没多久，还带着尚未完全散尽的油墨气味。
锦绣的小卖部顺便还兼职着打印店的功能，为那些不小心弄丢了试卷或者是想要复印什么其他资料的学生们提供了方便，当然也没有人会傻到想要复印别人的作业来当作自己的交上去这种操作。
米盼微笑着看她。
“我特意去找生物老师要的试卷，还顺便帮你打印了一份。”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那语气里面明晃晃的是炫耀吧，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快夸我快夸我”的小骄傲。
甜妞脸有些僵，谢谢，但是并不需要。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那当然是来不及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这些试卷，就是老师那里所有的资料了吧？”
米盼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眼底闪烁着的名为希望的小火苗。
“当然……”
“不止这些。”
甜妞尚未完全成型的微笑像是遇到了突然跌落下来的树脂一般凝固在脸上。
“我去的有点早，老师那边的资料还没有整理完，所以就先拿了这么些过来，后面还有，不用担心，后面不会少了练习题。”
不，我担心的是后面居然还有练习题。
“要勇敢地面对挑战哦，趁着今天的作业还没布置，咱们先来写试卷吧。”
米盼不仅直接用了甜妞之前鼓励她的话，甚至还连她说完之后歪头眨眼的动作也学了过来。
甜妞不太情愿地嘟起嘴，最后还是屈服于试卷，像是终于认命一样，拿起笔开始写题目。
从最上面的那份试卷开始写起，第一个大题是选择题，放在最前面的基本上都是基础，到了第六题，甜妞就不会了。
她也没把这当成正经考试，从桌子上一摞书里拿出来生物书就想找答案。
米盼把她拦住了。
“你这么边写边翻书的，太浪费时间了。”
“先把会写的题目写了，不会的题目在题号上做个标记，等到所有会写的题目都写完了，最后再翻书找答案。”
这是教她写练习题的技巧了。
甜妞虚心受教，乖乖合上书放回桌上，继续和试卷相亲相爱。
这一天的课间，她几乎都耗在写生物试卷上了，到晚自习结束前一算，总共才写了一张，其中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题目是不会写的。
再看米盼，第二套都快要写完了。
甜妞收回目光不再多看，对照着书本和教辅资料，试着去填上试卷上空着的地方。
下课铃一响，她把最后几个字写完，收拾好文具书本就准备走。
没走成。
衣服被人拉住了。
身后传来米盼的声音，“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晚自习不好打扰她写试卷，米盼还有几句话想和她交代一下。
也没让甜妞等太久，一两分钟之后就好了。
两个人并肩往校门口走。
“我是这么想的，你把试卷写完之后，先照着书本把能找到答案的写上去，对，就像你今天做的那样，然后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办公室找生物老师，让他帮着改一下。做错的题目先自己想想，看是不是自己写题目的时候想岔了，要是实在要是想不明白原因，你就先问我，要是我也不会，咱们再去问老师。”
“这些试卷，老师不会在课堂上讲吗？”
“不会讲的，这本来就是课程之外的内容。要想搞清楚，只能咱们多花些时间自己去问。”
甜妞初中里当了三年副班长，被各种繁杂的琐事折腾得不轻，到了高中，一点儿也不想再当班干部了。
甚至于她连老师也不太想多见，抱着能避就避的心理，反正学习上有问题能够找得到人问。
这几个月来她进老师办公室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甜妞不想去见老师，她甚至想着让米盼去见老师之后，回来再给她讲一遍就行了。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给否决掉了。
米盼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相处这几个月来她也有所了解。也就是最近，对着她，米盼的话才会多一些，对着其他的老师和同学，她的话基本上是能省则省，这样子都快赶上石弥诺了。
甜妞甚至有个想法，要不是因为她也报了名，说不准米盼她根本就不会去找老师要这些资料，更不用说去找老师讲解问题了。
甜妞思考了这么会儿，都已经到了校门口。米盼停在门口，等着她的回答。
不就是去趟办公室嘛，又不是要去什么刀山火海黄泉地狱，大不了就是出的错误太低级被老师批评几句。
“好。”
见她答应了，米盼也挺高兴。
“那我们明天就拿着第一套试卷去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