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锐端咖啡的手就那么直愣愣地僵住，眨巴着眼，一秒、两秒……终于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嘴巴迅速张成“o”型，震惊地看着她：“你不是奔着女主角来的？”
杜月摇头，默了半晌，又觉得这样可能会打击到徐锐的自信，补充解释道：“女二号的形象更加饱满丰富。”
那可不嘛，女二号的代号就是k小姐，书名便是以她的名字命名，毫无疑问，所有情节都是围绕她展开。
女主是一位机智勇敢的大学生，最后击败了变态可恶的k小姐，拯救了所有人，但，她在k小姐面前，却毫无魅力可言，干巴巴的，人物形象过于平扁。
徐锐动了动僵掉的脸部肌肉，赴约之前，他特地查了下这位杜小姐的资料，意识到对方三番五次被金主塞进戏里后，他对杜月的印象便停留在“有钱，无才”这四个字上。
他寻思着，女主给这样的人演没什么，反正k小姐才是这本书的灵魂人物，没想到人家竟是有备而来，直接打入大本营。
他嗫嚅了两下，没吭声，心里纠结着怎么才能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拒绝掉。
杜月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合上剧本，闭了闭眸子，逐渐平静下来。
一瞅徐锐，便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清瘦的手指微微屈起，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
杜月含笑：“徐导，我听说你没拉到什么投资，我投三千万，怎么样？”
徐锐眼睛立马放光。
三千万！土豪啊！
可，激动过后，却又犹豫了。为了这部戏，他做了很多努力，编剧、副导演、灯光师、剪辑师……凡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无一不是精英，全是他费了许多力气和财力请来的，为的就是洗刷掉小废物的头衔。
他对杜月的演技没有自信，先入为主地认为，杜月出演女二号和扑街两个字已经划上了等号。
杜月单手支着下巴，金色的阳光抖落在漂亮的眸子里，细碎的光辉流转闪烁，霎是迷人。
徐锐微微一愣，那一瞬间，他生出些许错觉，假如有一天他能和k小姐见面，见到的一定是这个模样这张脸。
他喉头微动，好不容易才按下生出的悸动。
如此一番，那点强烈的抗拒倒是消失了不少。
捏了捏眉心，徐锐温声说：“杜小姐，你也知道，任用谁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如果你方便的话，下周三可以来试镜吗？”
杜月勾了勾唇角，轻声应了。
徐锐怎么可能做不了主？目前来说，投资方只有他和他的大哥而已，任用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徐锐这话说得好听，却是在婉拒。
不过杜月并不在意，她会征服所有人。
……
杜月挺喜欢之前的那位表演老师，于是乎，和徐锐分别之后，她又去找了那位老师，日日磨在人家家里，一转眼，便到了约定试镜的日子。
一辆朴实无华的车子停下，车门打开，紧接着，迈出一双踩着红色高跟鞋的玉腿，热裤之上，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腰，女人波浪卷发，烈焰红唇，自带御姐气场。
她从车子里出来，却并不急着走，斜斜地靠在车子上，片刻后，里面出来第二个人。
比起那红唇御姐，这个人素净得不像话，简简单单的短袖牛仔裤，长发扎在脑后，露出一张白净的脸，眸子漆黑，像一块黑曜石。
御姐吹了个泡泡糖，很是嫌弃地看着她：“你就这样跑来试镜？我看了那本小说了，k小姐很漂亮的。”
杜月斜了anna一眼，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淡淡开口：“我现在是杜月，不是k小姐。”
“哎？”anna挠挠头，不是很能理解她这句话：“你不是马上就要出演k小姐了吗？”
杜月默了默，不打算继续解释下去，反正anna也不怎么懂的样子。
明媚的脸庞可以给一个人带来很多好处，但其中一定不包括试镜。
高超的化妆技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原来面貌，脸上一层一层的粉，导演怎么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电梯里除了她们两个，还有一个女孩子，装扮和杜月差不多，模样素净，从她们说话开始，女孩子的眼神便一直粘在杜月身上。
杜月拧了一下眉，回眸看她：“有事？”
女孩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旋即笑弯了眸：“我也是来试镜k小姐的。”
杜月点点头，收回了视线。
女孩却并不那算就此终结话题，兴致浓浓地凑了过去：“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叫杜月是吧？”
杜月一顿，再次转过头，视线带了些许打量。
不认识。
女孩挑了挑眉，笑容不减：“我是程娇娇啊，我们一起合作过曹简导演的电影。”
哦……杜月恍然大悟。
她统共就拍了那么两部电影，好记得很。
不过她在里面的角色和女主并没有什么对手戏，因此对程娇娇的印象并不深，要说她如何想起程娇娇，那得从程霄说起……
想当初她在剧组无意间听到了某个墙角，这个程娇娇貌似和程霄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思索间，“叮”的一声，电梯已经到达目标楼层，缓缓打开。
程娇娇笑得明媚如花，率先抬脚走了出去：“杜小姐，这个角色我志在必得，您可以回去了。”
anna拧了一下眉，满脸写着不爽：“她好嚣张啊。”
那可不嘛，曹简那部电影，使得她一下子从默默无闻的新人演员曝光在大众面前，电影上映那段时间，火了好一阵，后来又参加了一档综艺，火速吸粉，现在牢牢稳固在二三线明星的位置。
比起杜月这种十八线的，那的确是有嚣张的资本。
杜月默默比较了一下两人的地位，歪了歪头，勾唇笑了：“等《金戈》拨出，我应该会和她差不多。”
anna一下子呆掉了，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傻傻望着杜月，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她一直都知道杜月是个很有自信的人，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有自信！
人家程娇娇只演了一部电影，肩上却有二十亿票房，出道即巅峰，杜月咋不看看自己这透明样呢？居然敢和程娇娇比。
anna捂住胸口，有种强烈的想呕血的冲动。
杜月见怪不怪地看着她，淡淡道：“我觉得，我在金戈演的很好。”
anna扁扁嘴，没有反驳，却默默翻了个白眼。
演的好的多了去了，可真正火的却有几个？这种东西，是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的。总而言之，她对杜月没有一丁点自信。
……
从大厦出来，杜月捏了块手绢擦汗，小口小口喘着粗气。
方才试镜的时候，投入的情绪太过激烈，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抽回神来，看什么东西都像带着重影一样。
靠在墙边，她闭上眼睛，努力撇去那些繁杂的思绪。
“嗒、嗒、嗒……”高跟鞋踩着光洁地板的声音传来，奇怪，明明是车鸣声人声吵闹的街道，这声音她却听得尤其清楚。
那一瞬间，杜月浑身直冒冷汗，脸色惨白，手指死死攥紧衣角。
清脆的女声乍然传来：“你……喂你醒醒，你别是入戏太深了。”
被人推搡了两把，杜月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涔涔。
程娇娇被她这模样吓了一大跳，讷讷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本来她追出来想要嘲讽一两句的，毕竟输了人不能输了气势，可是见着杜月这幅模样，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她不是半路子拍戏的，她是正正经经的科班出身，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沉浸式演戏对演员的伤害极大，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角色。
听说赵钧言就是这样的人，但她没跟这人打过交道，还蛮不以为然的，可在杜月睁开眼的一瞬，她以为真的看到了k小姐，吓得心脏骤停。
这也……太吓人了吧？
“你……还好吧？”程娇娇拿出一包纸巾，犹犹豫豫地递给她。
杜月闭了闭眼，接过，声音沙哑地说了句“谢谢”。
程娇娇盯着她，喉咙上下滚动，满腔的怨气烟消云散。
输给一个沉浸式的演员，不丢脸。
可是……
她斟酌片刻，还是忍不住说：“你真的没事吗？我觉得，你太拼了。”
杜月拧了下眉，嘴唇抿得紧紧的，半晌没说话。
有事，怎么可能没事？
“这个……你看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什么都没有命来的重要，我听说你和赵钧言合作过，你这样下去，会变得和赵钧言一下。”
话说完，程娇娇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她居然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这么好，天底下还有她这么真善美的女人吗？
杜月轻轻捻着赵钧言的名字，垂下的眼睫颤了颤。
她怀疑，自个儿约莫是被赵钧言传染的。
“谢谢你。”
程娇娇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走了。
anna刚从便利店出来，便瞧见程娇娇的背影：“她和你说啥了？”探着一个奇怪的脑袋，递给杜月一瓶冰水。
不等杜月回答她，她很快撅起了嘴，自说自话：“你不说我也知道，她肯定是来嘲讽你的对不对？k小姐的角色是你的囊中之物，她肯定不服气。不过你刚才演得真的好好，我真服了你了哇，一个半路子出来演戏的，居然能演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