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来到庄园一整天都没有见到盛父,盛凌风不让她和庄园里那两个女人打交道,她待得闷闷的,所幸的是,庄园里的佣人十分会看脸色行事,瞧她兴致不太高,管家特地派了几个机灵可爱的女佣陪她聊天。
第一天过得很快,夜幕降临,某只禽兽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行为,一双眼睛在黑夜里贼亮贼亮,杜月忍无可忍,把他踹出了房间。
一个人躺在两米大床上,杜月有些疲倦,很快就睡着了,她觉得自己应该会一觉睡到天亮,孰料,迷迷糊糊间,她被一阵吵嚷声惊醒了。
窗外繁星如昼,杜月眯着眼睛,打开手机,才凌晨三点。
庄园的隔音很好,可饶是如此,她仍旧能听见从楼下传来的细细碎碎吵架的声音,可见事件的主人翁有多么声嘶力竭。
根据杜月白天对佣人们的印象,她觉得这些佣人素质非常高,且温柔,在主人的庄园里,他们是万不敢这样嘶吼的,那么楼下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她翻了个身,拧紧眉头,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不曾想,这一醒她就睡不着了,尤其是楼下的吵架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声嘶力竭,实在令人难以入眠。
她头疼不已,索性起床穿衣服,准备去隔壁找盛凌风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没想到,她刚打开门,正巧和准备开门进来的盛凌风撞了个正着,大半夜的猛然看见一个黑影,吓得杜月心脏一滞,差点缓不过来。
“你杵在我门口干嘛?”她没好气地瞪了人一眼。
盛凌风心说,我担心你睡不着还有错吗?可一想,杜月毕竟是怀孕的人,脾气大点也正常,便老老实实认错了。
两人关上门,走出房间,盛凌风解下西装外套,披在杜月肩上,温和地说:“我下去就行了。”
杜月沉默摇头。
作为外人,她好像不便参与盛家的家庭纷争,但,徐美娇和盛父明知道家里有客人还吵得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既然别人都不要脸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越接近楼下,吵架的声音就越来越大,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哭泣、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无形间给人增加压力。
杜月按了按太阳穴,心想,白天她看见的那些瓷器都挺值钱的,这样摔真的不会太败家么?
盛凌风把她扶到沙发坐下,径直走到书房门口,敲了两下门,里面的吵架声戛然而止。
大概过了十多秒,书房门开了,徐美娇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开门,此时的她哪还有半点优雅贵妇的模样,头发凌乱,形容憔悴,像一截枯枝。
杜月竟莫名地生出几分同情来。
盛凌风却半点不懂得“同情”为何物,冷漠得像一块冰:“你们吵到我未婚妻休息了。”
徐美娇眼睛里很快起了一圈雾,也不知道盛凌风这句话哪个字戳到了她心上,她竟低低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书房里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不同于先前肆无忌惮的吵架,说话的人虽然语气格外愤怒,却压低了嗓音,像在顾及什么。
然后,杜月便看到,书房里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把徐美娇扯了回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中年男人没有秃顶,没有啤酒肚,应该算是比较帅的那一批的中年人,以盛父的财力以及那张与盛凌风眉眼三分相似的脸,倒显得徐美娇高攀了。
杜月微微讶异,虽然徐美娇配盛父本来就是高攀,只是她没想到,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徐美娇好歹也跟了盛父二十多年,竟然没有巩固自己的地位和财力。
二十多年,凭借她和盛父的夫妻关系,打造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并不难。
当二十多年的金丝雀,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盛凌风见她神色怪异,以为她在想里面那两人吵架的事,主动解释道:“他们一直都这样。”顿了顿,又道:“我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会再发生那么大的动静,可以回去睡觉了。”
说这话时,男人素来清冷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看向杜月时,还带了一丁点心疼,像在心疼她没睡个好觉。
杜月登时打了个哆嗦,心说,更值得心疼的是徐美娇和盛父才对。
徐美娇刚才那副样子,一看就是遇到了极其糟糕的事。而盛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儿子教训,像个孙子一样一声也不敢吭,这得多憋屈啊。
有了盛凌风的警告,杜月没再被吵醒,后半夜睡得极其安宁。
她倒是睡得好了,苏盈盈却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像熊猫似的,一看就没怎么睡。
两人对上,瞅见杜月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苏盈盈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哀怨地凑到徐美娇旁边。
徐美娇神色憔悴,压根儿没功夫搭理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怔怔出神。
佣人把美味可口的早餐端上餐桌,盛父这回出现了,几个人围坐在餐桌上吃东西,对于杜月这个突然出现的未来儿媳妇,盛父一个眼神也没给,好像对她的出现生不起丁点兴趣。
杜月蹙了蹙眉,咬下一口面包。
盛父这个样子,太没有礼貌了吧?
人家摆出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她也不好凑过去献殷勤,一顿饭吃的有些尴尬。
盛凌风放下碗筷,拿纸巾优雅地擦着嘴角,淡淡地扫了盛父一眼,说:“这是我未来妻子。”
随意淡漠的语气,像只是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通知一句。
盛父“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继续吃东西。
杜月惊讶地挑了挑眉,盛父这副熟练的沉默模样,真让人有些心疼啊。
四十多岁,男人一枝花的年纪,这个岁数的男人,褪去了青年的青涩,拥有了一定的财力和地位,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同时也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存在。
沈父具备前两种条件,可成为不了后一种结果。
看他那副反应就知道,对于儿子的决定,他一丁点都干涉不了,当然,他看起来也不想干涉,一副习以为常了的模样。
能把一个中年人挫得毫无棱角,只有一个原因,他的儿子太强大,强大到他无法撼动一丁点的地步。
杜月轻轻叹了口气,拿起牛奶杯子,小口地喝着。
想不到平庸的盛父会生出这么一个天之骄子,也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杜月很快想通了里面的弯弯绕绕,苏盈盈却睁着大眼睛,不满地说:“盛先生,你不要对伯父这么凶嘛。”甜腻腻的语气,像在撒娇似的。
杜月:“……”
苏盈盈好像没看明白形势,把这对父子间不正常的相处当成了盛凌风的叛逆,她这是试图做这对父子间的润滑剂?
不得不说,这个思路十分不错,只是可惜苏盈盈脑子太笨,看不懂形势。
不等盛凌风说话,盛父便拧了一下眉,抬头看了眼苏盈盈,下一刻,视线挪到徐美娇身上,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不满:“你带来的?”
徐美娇抿了抿嘴,小声答道:“苏家的小女儿。”
她似乎怕极了盛父,比对盛凌风还怕,逆来顺受的模样像极了长期被欺辱的小媳妇。
苏盈盈傻眼了,为什么她帮伯父说话了,伯父却完全一副不待见她的样子?
盛父的确不待见她,冷冷递过去一个眼刀子,不满地对徐美娇说:“我看你是坐腻了盛夫人的位置,凌风带他媳妇来家里你带个不相干的女人来什么意思?膈应凌风他媳妇?有毛病!”
盛父冷冰冰瞪了眼徐美娇,当场没收掉徐美娇身上所有的卡,放下碗筷,扬长而去。
杜月低垂着头慢慢吃东西,嘴角却轻轻上扬。
唔……这位伯父她还挺喜欢的。
徐美娇咬紧嘴唇,头发披散,遮住大半脸颊,小声啜泣。
苏盈盈吓得饭都不敢吃了,呆愣愣地坐在那,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大小姐当惯了,她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下她的脸子,她现在坐也不是,走也不是,难堪极了。
她以为盛父会是一个威严的中年人,哪晓得会是这个模样?
盛凌风连个眼神也没递给那两个人,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杜月身上,见她吃完了,牵起女人的手,走了。
接下来几天,盛凌风出奇地闲,带着杜月把庄园里里外外逛了一遍,庄园很漂亮,当然,杜月一丁点也不记得路的。
那天盛父教训过徐美娇以后,苏盈盈便离开了这里,从她不太美妙的脸色看,杜月猜测,她估计和徐美娇发生了点争执。
果不其然,她找到徐美娇的时候,徐美娇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电视放着一部电影,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思飘忽,注意力半点没放在电视上。
她的脸色不太愉快,这点负面情绪显然是苏盈盈带给她的,看到杜月以后,她脸色僵了僵,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杜月准备拿瓶冰镇可乐走人,然,她刚打开冰箱,徐美娇便幽幽出声:“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