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退做饭阿姨以后,盛老爷子建议再辞退一批看起来不太信得过的,杜月想了想,拒绝了这个提议。
她只辞退有明确证据背叛的佣人,比如那位做饭阿姨,若是没有证据就大批辞退,反而得不偿失。
辞退过后必定要找一批新的,有问题的混进来反而更加容易。新的过来脾性底细什么的大家都不清楚,就算查也不可能完完全全查明白,伪造一个完美无缺的身份再容易不过了。
杜月想了一番,第二天叫所有佣人和保镖过来开会。
她打印了一张a4纸贴在墙上,上面写着,别墅有内鬼,请大家互相监督,一旦发现某个人不对劲,请立即上报,普通线索一条三千元,重要线索一条八千元。
告示一出,别墅瞬间沸腾了。
大家工作的时候,还不忘分个心眼儿盯着身边的人,只要发现一条重要线索,得到的奖金比一个月工资还多,谁能不激动?
有钱能使鬼推磨,高额奖金的诱惑下,别墅里无端多了几十个摄像头,即便有人想行动,被发现的几率也会成倍增加。
“我要出差一趟。”
盛凌风说完这话,眉头紧皱,嘴角向下压着,表情很不好看。
杜月窝在阳台的吊椅晒太阳,眼皮子懒洋洋地掀了掀,手背搭在唇上,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去就去呗。”
盛凌风双手撑在阳台白色的栏杆上,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阴鸷的眸子像盯着别墅门口的一棵榕树看,又像穿透了榕树,在看别的东西。
杜月掀开腿上的毯子,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手环住男人的腰,额头轻轻靠在男人的背上。
“没事,去吧,家里有我。”
这次出差在q国,盛凌风预约的那位心理医生也在q国,出差的那段时间正巧这位心理医生也有空,不出意外,他会在国外治疗好后再回来。
盛凌风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家里有老爷子,杜月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不过出去一两个月,他不应该有这么多抗拒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临近出差日期,心里就越不安,恐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他这一次出去会失去什么,那是他无法承受的。
盛凌风紧紧抓住环在他腹部的手,微微用了点力,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怎么也不肯松开。
杜月咬紧牙,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了,闷哼出声。
盛凌风回神,忙松开她的手,苍白的手指缓慢恢复血色,盛凌风看得心惊,转过身,把人抱在怀里,闷闷地说:“我不去了。”
杜月眨眨眼:“你不想知道你失去了哪些记忆么?”
盛凌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杜月静静地看着他,他避开了这个问题,说明他还是想知道过去的事。
记忆被篡改这样的事,对于盛凌风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是屈辱且难以容忍的。
只不过最近杜月生孩子,他才没有忙这事,对于他来说,只要一闲下来,哪怕一分一秒,都恨不得立刻恢复记忆。
“别想那么多。”杜月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眉目温润,“我向往的夫妻关系,是相互成就,彼此相处起来,舒适且默契,我不喜欢任何一方刻意放弃什么。”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支持我去拍戏,我自然也要支持你的想法。你明明很想恢复记忆,不是么,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抓住,我不希望成为你的拖累。”
盛凌风抓住她的手,急急地辩解:“不是拖累……”
“我知道。”杜月平静地看着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想做什么就去做,家应该是你的避风港,而不是你的累赘。”
杜月抱住他,头在男人胸口磨蹭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
世界像被定格住了,屋中的男女相互依偎,姿态亲昵,仿佛对方是他们命定的另一半,无论什么事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微风拂过,窗外的大树发出索索的声响,一缕阳光斜斜地打在地板上,床边依偎的两人依旧一动不动,仿佛这只是一副定格了的画卷。
良久,男人干涩的嘴唇上下翕动,低哑地说:“老婆,我们做吧。”
杜月没说话,转身关上门,拉上窗帘。
如果这样能缓解盛凌风内心的焦虑,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
半个月后,杜月给盛凌风收拾好行李,男人拎着行李箱,手臂搭着西装外套,手指捏着一张小小的机票,背行别墅而去。
当天下午,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走进别墅,标准的保镖装扮,模样普通,可别墅所有人都知道,没有这样一个保镖。
奇的是,他畅通无阻地进了别墅,有人猜测他是不是来应聘的,谁知他竟绕过了管家,直接走到杜月面前。
杜月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迟疑地道:“何轩?”
何轩把黑色的行李箱放在地上,面带微笑:“是的。”
杜月嘴角抽抽:“你又换了一张脸。”
何轩仍旧是那副标准的微笑:“可您仍然认出了我,我很荣幸。”
杜月:……
她就认识一个这么喜欢变脸的小伙伴,印象当然会深一点。
何轩现在这张脸没了桃花眼,是平平无奇的单眼皮,整个人扔人群里找都找不到的那种平凡。
杜月掀了掀眼皮子:“盛凌风请你的?”
何轩微笑:“是的,盛先生已经付了全款了,我很少见到这么大度的老板,所以多赠送了盛先生半个月的时间。”
杜月点点头,昂首,指着别墅外的保镖,淡淡道:“虽然你是重金请来的,但你和他们一个待遇。”
何轩没矫情,跟着管家走,把行李放到宿舍,和外面的保镖一起站岗。
他看起来和大家都一样,但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特殊的,没有人可以一进来就站到夫人面前,或许是夫人不满意他们的进度,派了个人监视他们。
这纯粹是保镖们的胡思乱想,有一个人不仅乱想,还被自己想到的东西给吓住了,下午就找到杜月,脸色难看地说自己有线索。
杜月头也没抬,示意他继续说。
这几天,她收到了好几条线索,顺着查下去却全是误会乌龙。
保镖咬咬牙,脸色雪白,心虚地瞟了眼某个人,又很快低下头:“夫人,乔夏每天晚上一点钟会离开宿舍,三点钟才回来,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星期。”
杜月剥荔枝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轻轻眯着眼睛,问:“你为什么早不说?”
保镖快哭了:“乔夏是我的老乡,当初也是他介绍我来这工作的,我不想忘恩负义啊,就每晚偷偷观察,确定他不对劲后,我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能辜负夫人的信任。”
其实他是怕那个新来的,新来的那个身上有股煞气,又是夫人安排的,他害怕的腿肚子都在抖。
这保镖是个胆儿小的,发现乔夏有问题也不敢说,怕遭到对方的报复,今天被何轩一吓,心一横,索性把什么都说出来,想着乔夏以后要是报复的话,他大不了拿了奖金就走人,总比每天在一个活阎王眼皮子底下藏事儿来的好。
杜月扯开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叫来管家,询问乔夏这个人。
管家说乔夏看后花园,是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伙子。
不过能来当保镖的,身上怎么可能没点肌肉呢,乔夏那人畜无害的白净小脸蛋下,是八块腹肌公狗腰。
杜月叫管家把人带来,让那举报的保镖暂时先下去。
大概过了十分钟,管家领着一个头发烫成羊毛卷的少年走进来,果然生得白,皮肤像牛奶,狗狗眼,乍一看就像邻家可爱弟弟,很招女孩子喜欢。
杜月左腿叠到右腿上,手指轻轻点着扶手,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冷淡:“根据有人举报,你晚上行踪异常,能说说吗?”
乔夏“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无措,手指轻轻捏着衣角,眼神躲闪,白皙的脸颊飘上两朵红晕,眼里有羞怯,有尴尬。
杜月面色不变,静静地等着他给出答案。
乔夏咬着嘴唇,纠结了好半天,才扭扭捏捏地道:“夫人,我……我是出去找女朋友。”八壹中文網
杜月挑了挑眉,这个答案倒是在意料之外。
她倒了杯温水,“具体说说。”
乔夏耳朵烧的厉害:“我和我女朋友才在一起没多久,热恋期,一天不见就想得不得了,我白天要上班没时间,就只好晚上去见见她……”
“不过夫人你放心!我没有打扰到同事们休息,我都是在大家睡着以后才出去的,差不多一点钟出去,三点钟回来,我每次都是轻手轻脚的,也没有吵醒过谁,而且我都会掐着时间,不会影响睡眠,夫人你放心好了。”
少年态度诚恳,水亮亮的眼睛直视着杜月,没有丝毫躲闪。
他说话时,杜月一直观察着,对方情绪很稳定,除了一开始有点波动以外,乔夏十分淡定,看起来没有撒谎。
杜月冷淡地道:“你女朋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