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年少时自以为变强就可以得到杜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杜玥从来没许诺过他什么，也从来没说过她待在盛凌风身边是不愿意的。
杜玥顶了顶后槽牙，夜风吹起她栗色的长发，模糊了视线，眼前的男人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她觉得有点难搞。
杜玥什么都不怕，哪怕是现在冰冷无情的盛凌风，她也不会感到一丝难过或者失落，唯有面对贺扬，她手足无措，找不到一点应对方法。
她欠贺扬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哪怕她不止一次地明确拒绝过贺扬，可这人仍然挂念着她，十年如一日，即便只是贺扬一厢情愿，这样的情意，仍旧会让她满腔愧疚，不禁去想，假如当年没有遇见，贺扬会不会仍是抱着赛车头盔笑得恣意的少年。
可惜没有假如，所有的假如，都是对糟糕的现状的无能狂怒。
突然，贺扬笑了一声，笑得没有阴霾，仿佛刚才那个低落的他只是一个幻象，“不说这个了，杜玥，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杜玥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贺扬爱的可真累啊。
“没有。”她摇摇头，顺着台阶下了。
那些拒绝的话已经说过不止一遍，再说也没有什么用，她如今有丈夫有孩子，贺扬是再清楚不过的。
贺扬点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杜玥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
俞芹默默在旁边看着，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知道求助贺扬，他们会轻松很多，但他还是不想老板娘和贺扬有什么牵扯。
大不了辛苦一点，走捷径的后果很可能就是他家盛总头上带点绿，这是他承受不起的啊。
贺扬似乎早就猜到这种结果，也没有多失落，只是点了点头，递给杜玥一张名片，“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可以打电话给我。”
杜玥捏着薄薄的卡片，“嗯”了一声。
这是贺扬的心意。虽然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她永远也不会拨通上面的电话。
贺扬似乎有点烦，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用眼神询问杜玥，杜玥摇摇头，他才点燃烟头，深深吸了一口。
嗓音低沉又缥缈，隔着一层白雾，无端多了几分沧桑，“不知道你信不信命这种东西，我请过好几位算命先生，他们都说我人生圆满，儿女双全，夫妻恩爱。”
贺扬哂笑一声，眸子里满满的嘲讽，“他们都说，我结婚应该是在二十五岁，可我距离二十五岁已经过了好多年，仍旧孤身一人。”
杜玥的喉咙哽了一下，说不清什么滋味。
贺扬那样骄傲潇洒的一个人，自然不是盲目姓命的，到底是怎样黑暗痛苦的日子，才叫他不得不寄希望于算命，试图从算命先生口中找出一点点希望。
想到这，她的思绪停顿了一下，眸子轻轻眯起。
等等……
“你说，你请的几位算命先生都那么说？”
贺扬缓慢点头。
不会吧？
杜玥的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玄学这种东西，太玄了，但不一定不存在。
以前的杜玥肯定是不信的，但她穿越过一次，深知世界力量之大，是她无法想象的，有些东西，大概真的存在。
算命先生这一行，骗子很多，但以贺扬的身份地位，他请的，肯定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那一批。
或许一个人那么说有点扯淡，但这一行里所有精英都那么说，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她突然感觉，或许这些算命先生算的是对的，只是冥冥之中有个不可控的变数，打破了这一切。
杜玥呼吸困难，脸色青紫，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她太清楚这个不可控的变数是谁了。
除了穿越重生的她，还能有谁？
盛凌风原本是沈小婉的，那么她，原本又是谁的？
这一切的一切，太荒谬，以至于杜玥突然笑出了声，笑得眼角都是泪。
俞芹吓了一大跳，紧张兮兮地盯着她。
贺扬抿紧嘴唇，敛眉不语。或许换个人，会以为杜玥在嘲讽，但贺扬清晰看见杜玥笑容中的惨淡，她有看起来有些悲伤。
杜玥笑够了，擦去眼角的泪，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地说了句“对不起”。
贺扬摇摇头，“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你不需要感到抱歉。”
他还以为，杜玥在为他痴痴等候了那么多年说对不起。
杜玥眼睛酸酸的，浑身都酸，心脏也酸，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这个贺扬啊，真傻，她是在为他孤独清苦的一生道歉。八壹中文網
贺扬那个命中注定的人，是她。
本该予他幸福一生，为他生儿育女的人，也是她。
因为她一头栽进盛凌风怀中，所以，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不见了。
原来按照原本的轨迹，她应该那么幸福的啊……
杜玥心中凄苦，却不知该像谁诉说，谁又能听得懂？
“贺扬。”她闭了闭眼，嗓音嘶哑地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贺扬讶异抬眸，定定地盯着她看，仿佛想透过她，看穿她的灵魂。
他早就接受她永远叶不会爱他的事实，杜玥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一星半点的希望——她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俞芹瞬间慌了，顶着巨大压力，咽了咽口水，带着哭腔说:“杜小姐，你不会要离开盛总吧？盛总他该死，等你们和好以后你怎么惩罚他都行，你不要这样啊，他怎么接受得了……”
冰冷的手指搭在面庞上，杜玥没有回答俞芹，只说“让我想想”，然后转身，不紧不慢地离开，直至黑暗彻底吞噬掉她的身影。
俞芹脸色难看到极致，转头盯着贺扬，忍不住说:“贺总要什么女人没有，不必非要盯着一个已婚已育的吧。”
贺扬哂笑一声，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美试过别的女人？”
正因为试过，才知道，真的非她不可。
俞芹要晕过去了，咬牙切齿，“贺总，就算杜小姐真的和你在一起你们也不会幸福的！贺家到底也是底蕴深厚的大家族，贺家长辈能接受你们么！”
贺扬斜了他一眼，掐灭烟头，慢悠悠地说:“贺家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说罢，男人上车，扬长而去。
……
杜玥再次回到盛凌风别墅前，站在围栏门口，抬头仰望三层高的别墅，纹丝不动。
看了一会儿，她深深闭上眼睛，抬脚去了隔壁。
她心里很乱，该如何抉择，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贺扬是无辜的，贺扬没有任何必要为她的爱情买单，他本该一生幸福，却要因为她一生凄苦——他甚至已经痛苦挣扎了好几年，这不公平。
杜玥睁着看天花板，就那么看了一晚上，整晚都没合眼。
她看到月亮东沉，清晨的光辉洒满大地，天色渐亮，终于，缓慢睡去。
她没有再去盛凌风的别墅，醒来后，她就待在房间里玩手机，到第三天的时候，出门拐向旅馆。
碧姬三天没见到她，异常热情，“杜，你好几天没来，我还以为你回国了！”
即便在充满活力的碧姬面前，杜玥也开心不起来，蔫蔫地接过冰镇柠檬汁，吸了一口，懒洋洋趴在吧台上。
碧姬瞅着她，压低嗓音问:“怎么啦？帅哥没追到手？”
杜玥点点头，又摇头，是没追上手，但她不开心并不是因为这，她来找碧姬，是有更重要的事。
沉吟片刻，她故作神秘地低下头，碧姬果然被勾起兴趣，一边问着“什么什么呀”，一边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凑过去。
杜玥:“你听说过永生芯片吗？”
碧姬呼吸一滞:“天哪，你怎么会提起这种魔鬼？”
杜玥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叹了口气，缓慢地说:“我听说植入芯片，就可以让这个人完全听命于上级命令，假如我给那个男人植入芯片……”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只手紧紧捂住。
碧姬神情严肃地盯着她:“杜，我知道爱情容易让人迷失自我，但你不能走向魔鬼的深渊，那么邪恶的东西，你怎么能碰呢？”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又严肃强调，“最好提都不要提。”
那可不行，杜玥心想，不提的话，我怎么从你这打听消息呢？
永生芯片全球禁用以后，有关它的信息越来越少，国内能收集的信息杜玥都已经收集到了，目前仍然没有突破口，只能从外国友人这里试。
她想了一下，迂回地问:“好，我们不提那个魔鬼，那我们能聊聊席晖吗，虽然魔鬼从他手上出来，但不可否认，他仍然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
碧姬并不否认这个说话，甚至点了点头，先前严肃的神情也多了一丝笑意:“席先生毕生投入科学事业中，值得人尊敬。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好帅！”
说到最后，小姑娘激动的眼睛冒星星。
杜玥也装作很有兴趣地问:“是吗？你可不要骗我，能做出这么伟大研究的人，应该是个老头子才对吧。”
碧姬一脸鄙夷地看着她，“什么老头子，席先生今年才三十三岁而已。”
三十三岁……？
杜玥的目光微微一凝。
三十三岁就掌握了永生芯片这样的秘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