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图罗老实本分,南宫婉在看见他的时候,便信了。
“不知王后大驾,还请治罪。”图罗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图将军免礼,本宫突然到访,将军来不及准备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知者不罪。”南宫婉端足了王后应该有的架子,头扬着,双手环在胸前,嘴角带着微笑,贵气而不失礼貌。
图罗起了身,两只手不停捏着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旁边的管家弓着身子碰了碰图罗,他这才反应了过来:“王后请上座。”
“有劳将军了。”南宫婉微微颔首,走到了厅堂之上,在图罗的书案前坐了下来,眼神不经意落在了书案上的信张上。
信是翻过去的,南宫婉看不见内容,但是信封上面的字,笔迹倒是很像徐玉娇。
看来,最后的一搏,她已经准备好了。
“将军,茶来了。”下人端着茶走了进来,正要上去呈给南宫婉,被管家给拦了下来。
“还是我来吧,你毛手毛脚的,别怠慢了王后。”说着,管家咧嘴笑着走了上去。
将茶放到书案之上,管家不动声色地将信纸和信封一起收了起来,夹在了一堆书籍之中,抱了下去:“王后请用茶,这些东西碍事儿,奴才就拿下去了。”
南宫婉点了点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图罗虽然老实,他这个管家却精明得很。
“听闻将军前段时间捉拿王城匪寇受了伤,本宫受王上之命,来看看将军,不知将军伤势如何了?”
图罗看了看自家管家,管家使了个眼色,图罗躬身道:“承蒙王上王后厚爱,属下已无大碍。”
“将军忠肝义胆,一心为国为民,王上一向不太管大臣们的事情,心中却对将军受伤的事情念念不忘,也确实是被将军所感动。”南宫婉保持着微笑,言语之间语调婉转,大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英雄无用武之地才是最让人寒心的,来年必封将军为元帅,保家卫国之重任,除了你恐怕再无人可以担任。”
“王后折煞属下了,图罗有今日的荣宠,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奢望其他。”图罗赶紧跪了下去,略微有些惶恐。
隆恩浩荡,南宫婉给出这样的承诺,不过是想赌一把图罗的忠心罢了。若他真心为国为民,是个难得的好将军,必定不会因为徐玉娇的私人恩怨而做出对朝廷不利的事情,若他做了,便不配坐今天的位子。
只是桑岳王抢了他的女人,还间接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这一点,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换做南宫婉,大概是恨着的。
“先王后去世,国主心中伤感的很,这些日子看似日日留在本宫宫中,实则不过是为了避免其他嫔妃的骚扰罢了,国主夜夜诵经超度,自责不已,心中已然千疮百孔,唯有像将军这种忠实可靠的大臣,才足以抚慰君心啊。”
果然,一提到桑岳王,图罗的脸色就有了变化,虽然低着头,但是瞪大了的眼睛,里面的仇恨却是满满当当的,南宫婉想不注意都难。
“还请国主保重身体,先王后的魂魄,若是能安息,必定早已经安息了,若是不能安息,就算超度了也是枉然。”
图罗也是个性情中人,不会掩藏自己的七情六欲,若不是被情字拖累,必定也是人中龙凤。
南宫婉装作没有听出来图罗话中的怨气,笑道:“这桑岳国嘛,是国主的国,也不算是国主的国,百姓为大,当官当的是百姓的官,希望将军要找准位置,好好做事,不要辜负了本宫对你的期望。”
“属下遵命。”
“本宫还有事,告辞了。”
“恭送王后。”
离开图府,南宫婉并没有回宫,换了一身便装去了酒楼。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甚是怀念外面的热闹,至少路人的笑是真的,街头讨价还价的卖家和买家也是真的,吵架破口大骂的大妈也是真的。
在那深宫之中,什么都藏着掖着,真真假假已经分不清了,整天不去看人面,而去看人心,久而久之,南宫婉差点都忘了怎么与人相处了。
图罗的真性情,让南宫婉感触很深。
其实如果换做了南宫婉,自己的爱人被旁人以不正当手段夺走,并害死,她一定会不顾一切拼命为他报仇,更何况现在的图罗没有任何牵挂,孑然一身,死了便也死了,活着做不成夫妻,死了也能再续前缘,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虽然南宫婉对先王后没有什么好感,毕竟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肯用亲生女儿换别人的儿子的女人再惨也不值得同情,但是图罗的深情,南宫婉还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所以南宫婉没有跟他多说什么,也没有用所谓的道德伦理去约束他,他恨桑岳王,便去恨吧,想报仇就报吧。
只希望他不要被徐玉娇所利用,如果真的与自己为敌,南宫婉是不会分善恶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赫连陌已经有几天没有出现了,但是南宫婉知道,他一定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一杯一杯地往杯子里倒着烈酒,然后一杯一杯地喝下肚,南宫婉紧拧着眉头,被辣得眼泪划拉的。
喝醉吧,醉了他就来了。
隔壁厢房中。
透过门缝,赫连陌看着外面喝的酩酊大醉的女子,眉头拧得跟她一样紧。
萧延域磕着瓜子,将壳摆放在桌子上,摆成了一只大雁的形状。大雁舒展着翅膀,高高昂着头,似乎在呼喊着什么。
“你要是不出去,我就出去了,你不心疼我家南宫,我还心疼呢。”萧延域继续磕着瓜子,将壳扔在了地上的竹篓子里,笑得邪魅,“想想南宫那身材,一会儿喝醉了抱在手上,简直舒服极了。”
“你再敢胡思乱想,我先揍坏你的脑子。”赫连陌白了一眼萧延域,转头盯着他拼出来的图案,“这就是你发现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