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国家繁华起来,是一件让人呕心沥血的事情,但是让它破败,却轻而易举。”南宫婉嘴角挂着微笑,眼前这个男子眉眼之间透露出来的忧心忡忡,越发证明南宫婉的眼光没有错。
杨左宁喝了口茶,才发现已经有些凉了,犹兑了些热茶进去:“说起来,上一次见鹤主,还是五年前。记得那时候父王派我去参加鹤主的寿辰,印象之中,那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跟我父王完全不同。只可惜四十来岁,就已经老态龙钟,他的英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若不是鹤王后早逝,恐怕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
“情深至此。”南宫婉苦笑,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评论自己的亲生父母,从未见面,却因花重楼的三言两句而再难忘怀。
“鹤主至情至性,一生只娶一个王后。只可惜世人皆以为鹤王后死于高盛国猛将南宫修宜麾下,至今鹤主也被蒙在鼓中,你父亲南宫元帅心中,大概也内疚着吧。”
“你什么意思?”南宫婉心中猛地一动。
“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能确定,但是这道听途说也是有迹可循,比起你父亲这样一个正人君子杀人妻子,我更愿意相信我所听闻的。不过我没有证据,也不愿意挑起事端,这件事还是就此掩藏吧。”杨左宁有些犹豫。
“连我也不可说吗?”
感受到南宫婉的目光稍变寒冷,杨左宁顿时摇头否认:“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也罢,既然你好奇,我就告诉你吧!”
“虽然我年纪尚小,但是却去过很多国家。父王懒惰成性你也是知道的,通常别的国家发来的邀请父王都不会亲自前去,却又不想得罪别人。那时候的大哥贵为太子,心气高,不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二哥的性子就更别提了,所以这个苦差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那次,我是去赴薛国的邀约,薛国雁主寿辰。晚上所有人都喝了酒,我不胜酒力,以茶相代,回客房的时候路过雁主洛河的书房,听见他的秘密,才知道他们正在商谈吞并我桑岳一事。桑岳国在父王带领下一天不如一天,野心勃勃的国家早就把它看成了一块肥肉,就等着父王把桑岳榨干之后再出兵一举获胜,河洛便是野心勃勃的人之一。”
“这也是我这么多年省吃俭用补贴民众的原因,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是也不想让百姓对桑岳王室心如死灰。在他们的对话之中,我无意间听到了离国的事。离国,薛国并立王国,实力不容小觑,相比以和为贵的离国,薛国野心昭然若揭。”
“那时,鹤主病中,离国是太子花重楼来参加的,雁主怕被花重楼查出蛛丝马迹,吩咐手下暗中观察花重楼,扬言并立了离国,他薛国便能再升一等,成为帝国。”
“洛河这人十分谨慎,若不是他太过谨慎旧事重提,大概我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离国虽然强大,但是鹤主一死就会乱,这些年虽然鹤主还活着,但是病重之人,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为了天下和亲,我没敢告诉任何人,即使心中不安。”
“我知道。”南宫婉点了点头,心中复杂,却又有几分如释重负,“你也是好心,怕鹤主一气之下出兵,这时候鹤主若是死了,离国必败。薛国这等害群之鸟总会得到报应的。”
“你此番去离国,可别说漏了嘴。”杨左宁叮嘱道。
南宫婉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这婆婆妈妈的性子也被你学了去?”
她自然不会说漏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大概是从未见过亲生母亲的缘故,听到关于她的事情,南宫婉心中没有太多的难过,只有敬重。
为她报仇雪恨,便是南宫婉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现在南宫婉心中更多的,是为数不多的轻松,虽然解药仍然没有找到,但是南宫修宜在她心目中,又是最好的父亲了。
她要告诉南宫修宜,要告诉花重楼和鹤主,要为他们解开所有的误会。
“太晚了,我得走了,否则传到赫连兄那里,想歪了可就不好了。”杨左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像一个大男孩。
看着杨左宁起身,然后转身离开,南宫婉嘴角微微上扬,轻柔而清晰地吐出几个字:“谢谢你,珍重。”
谢谢你解了我一个心结。
杨左宁也笑了笑,迈步出了门,随着门的关上,那张干净的脸消失不见。
门外,一声叹息悠长而哀愁,但是南宫婉听不见。
一夜未眠,虽然知道天亮就得赶路,南宫婉还是没有睡着。
她想睡,想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见父亲,见霏姨,见净儿,但是越是逼自己入眠,就越是睡不着。
天亮了,木凌子来敲了门。
“王后,您真的不带奴才走吗?”木凌子看着换上一身简装的南宫婉,一脸的委屈巴巴。
没什么行礼需要收拾的,南宫婉整理好衣服,看着跟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的木凌子,哭笑不得:“你现在已经是王上身旁伺候的人了,整个王宫的下人都是你管,还不满足?跟着我东奔西跑的,指不定哪天就没命了。”
“我不怕!”想都没有想,木凌子就脱口而出。
“真的?”南宫婉挑了挑眉,以质疑的目光盯着木凌子看,直到看得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才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看看你,自己说的话都心虚,还好意思说不怕死?”
“王后,您对奴才有恩,奴才还没报答您的恩情,怎么能留在这里享受高官厚禄呢?”
木凌子仍然那么单纯,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是无辜。和单纯的杨左宁在一块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二傻子,但是也正好说明了这两个人是绝佳搭档。
“我不是王后,应该称为先王后了,择日王上就得对外宣布我病故的消息,估计还会给我办一个丰厚的葬礼,到时候你可别哭哦。”气氛有些凝重,南宫婉故意调侃了几句,希望能让氛围缓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