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芷兰笔落,从皇后身边走过来两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将菊花图展于众人面前。只见精谨细腻的笔法勾勒出菊花一茎一叶的野逸与冷峻,画上题的诗词亦是清新自然,所写的行书,更可谓是风神洒落、姿态备具。一幅字画,引得众人皆叹。
皇上也极喜欢这幅字画,于是叫来罗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这皇宫之中,枫亭最擅丹青,你来给评评,这幅字画如何啊?”
顾枫亭仔细赏了许久,慎重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回父皇,这幅菊花图,所绘的菊花形神兼备、姿态不一,既有形态,又有意境。文字读之,亦是回味无穷。字迹流丽飘逸,线条如行云流水,字体结构极尽变化,风流潇洒之至。关键是,图文结合的甚是巧妙。故而,儿臣以为,这幅字画是幅难得的佳品。”
皇上闻言,也点了点头:“这幅字画,绝对是值得传世珍藏,不过,相比之下,陈小姐的字迹与诗词倒是更让朕心喜。陈小姐虽是将门之女,但也文采绝伦,这着实令朕惊讶。”
皇上都已这么说,其他人也就纷纷附和着。皇后的神色虽然不太好看,但皇上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只能不能驳斥一国之君的面子。
陈芷兰知道自己算是完成了太后的嘱托,心中一个劲儿地感谢苏东坡老先生。不过,虽得众人夸奖,但心中依然不喜。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皇后与贵妃争宠的工具,成了皇上与太后打压沈家的利器。心中更担心的是,自此就被皇后与贵妃记恨上了。
宴会还在继续,众人觥筹交错之间,唯有陈芷兰努力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想惹别人注意。不过,心中却对罗贵妃所生的二皇子颇为好奇:堂堂皇子,最擅丹青,这与宋徽宗赵佶何其相似,这位二皇子到底有没有称帝的野心?
宴饮至酉时,众人方才退席,回府已近戌时。虽天色已晚,但吴玉娘与陈泽轩还都尚未就寝,母子俩都站在府门前等陈芷兰回家。
马车还未到镇国公府,陈芷兰掀开马车侧面的帘子,看母亲与弟弟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感动。
陈芷兰刚下了马车,就见陈泽轩急急地跑到自己身边,“姐姐,你没事吧?”
看着明明年幼的弟弟,却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陈芷兰忍不住一笑,“放心,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吗。”
吴玉娘虽然也担心今日宫中的情况,但还是忍不住轻声责备儿子:“外面风大,你姐姐都累了一天了,快些扶你姐姐进屋吧。”
刚进正厅,吴玉娘就吩咐润玉:“快去把炉子上热着的燕窝粥给小姐端过来。”
润玉应声下去,吴玉娘心疼地看着陈芷兰:“宫宴上玉食珍馐无数,但集中心思地应对旁人的各种招数,只怕也没什么胃口吧。”
“刚刚没觉得怎么样,但经娘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些饿了。”陈芷兰话音刚落,润玉就端着燕窝粥进了房内,香味立刻就弥漫了整间屋子。
诱人的香味让陈芷兰食欲大开,顾不得什么礼仪斯文就急匆匆地端了过来。
吴玉娘怜爱地看着陈芷兰,笑着嘱咐:“慢一些,小心烫。”
又顿了顿,吴玉娘问出了心中最担心的问题:“此次入宫可还顺利?罗贵妃为何召你入宫?皇后她们可有为难你?”
陈芷兰的笑容逐渐收敛:“此次,先是皇后私自将那些有意参加太子府选秀的世家小姐召进了宫,想让她的侄女,在众人面前好好露脸一番。罗贵妃为驳皇后的面子,将我召入宫去,趁机说出二叔一脉被除名之事,意在表明,不是所有的人都青睐于太子。”
吴玉娘气愤地说道:“后宫妇人,果然用心险恶。她们争宠夺嫡,与你有什么关系啊?”
“而且女儿这次,恐怕也惹到了沈家。”陈芷兰将自己与沈蔻娴在席上共制菊花图之事详细地讲了出来。
吴玉娘暗自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多思无益。更何况,本就是太后命你作的诗,沈家如果真的要为难,那就让太后来处理吧。”
第二日一早,陈芷兰刚用过早膳,就被告知许掌柜在外请见。
母女二人进了正厅,许掌柜急忙弯腰行礼:“夫人,小姐。”
吴玉娘毫无主母的架子,说道:“许掌柜客气了,快请坐吧。”
许掌柜刚刚坐下,陈芷兰就迫不及待地问:“许掌柜此番前来,可是米行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许掌柜十分钦佩眼前这个未满双十的小姑娘:“小姐聪慧,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许掌柜话音未落,就见府内的一个小厮进来通报:“夫人、小姐,定远侯府的三公子来了。”
陈芷兰一时错愕,有些没反应过来:“哪位三公子?”
吴玉娘也想不清其中的缘由,但也只能起身迎客:“三公子怎么来了?快请。”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手拿折扇的白衣少年走进正厅,彬彬有礼地说道:“伯母,言襄冒昧上门,多有打扰了。”
吴玉娘热络地说道:“你这孩子客气什么?我可一向把贤侄视若亲子,你来我这,伯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什么打扰?镜雪,看茶。”
吴玉娘暗中向陈芷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与言襄打声招呼。可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言襄是一个终日流连于烟花柳巷的浪荡公子,所以,陈芷兰本能地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言襄注意到厅中除了陈芷兰,还有一个不大相识之人,“伯母可是在接待什么客人?言襄来的,似乎有些不是时候吧。”
“不是客人,是铺子里的掌柜,今天过来汇报一些事儿,贤侄请先自便。”吴玉娘笑着解释。
言襄也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伯母先忙。”
陈芷兰见母亲与言襄寒暄过了,就接着办正事:“许掌柜,您接着说吧。”
“是。自上次得小姐指点,我回去之后就招揽了几个曾在米行做过事的伙计,又去和米行周边的酒楼谈合作的事宜。现在已经谈妥了七八家的酒楼了,其中不乏天香楼这样大的招牌。昨日,我已找太常太卜先生合算过,此月十二,诸事皆宜,米行中的事皆已办妥,所以我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