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嫡长子被册封了太子之后，渐渐的，皇后与沈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们开始不择手段、收拢人心，皇上最开始念及旧情，所以没有对他们下狠手。可因为皇上当年给过沈家太多的恩赐，又找不到沈家犯罪的直接证据，以至于这外戚实力强大到皇上都不敢轻易削权的地步。”
吴玉娘话落，陈芷兰也陷入了沉思，这沈家先是隐忍，处处小心谨慎，皇上也不会多加防范。可是后来的转变，是沈家在尝到了太多的甜头之后，才让胃口越来越大的？还是沈家一直都有野心，之前的事情也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
陈芷兰没有想清楚这些事儿，便开口问了吴玉娘。吴玉娘也摇了摇头，“具体的经过我也不知，这些事情还是你父亲曾经和我说的。但是你父亲似乎认为，后者更有可能。”
陈芷兰没有出声，只是疑惑地望着她，吴玉娘再次解释道，“你父亲认为，沈家主动把女儿送进皇宫，就是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是这种心思大多数的朝臣都会存在，但鲜少会有沈家这般隐忍。”
陈芷兰却是摇了摇头，“可父亲也说了，这种想法大多数的朝臣都会存在，所以这也不足以说明沈家预谋了好久啊？也许只是胃口越来越大了呢。”
吴玉娘眉梢微挑，“那你对皇上子嗣单薄一事如何解释呢？皇后当时尚是淑妃，她入宫之时就已经有两位宫妃怀有身孕，而且月数都还已经不小了。可淑妃入宫不过一月，那两位宫妃就相继流产。皇上派人探查，也没有查出缘由，此事也只好不了了之。虽不敢肯定此事一定是皇后或沈家所为，但得利的是他们，所以嫌疑最重的，自然也就是他们。这么多年，有孕的宫妃不在少数，可最终活下来的，就只有罗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和冷宫里的三皇子了。”
陈芷兰垂下眉眼，“确实，皇上的子嗣越是单薄，太子的地位也就越是稳固，对皇后、对沈家也就越是有利。父亲分析的果然在理。”
吴玉娘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轻声说道，“你父亲说过，将女儿送进皇宫的朝臣，多是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咱们镇国公府想要的功勋，会自己去拿。不需要牺牲你们的幸福，知道了吗？”
陈芷兰知道，吴玉娘是害怕自己为了解决沈家那边的麻烦，而又起了嫁入皇室的心思。
陈芷兰只微微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我，我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什么事情都想明白了。皇上如此忌惮沈家，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找到沈家贪赃枉法的证据。届时沈家的死活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吗？沈家是皇后与太子最大的后盾，只要沈家一倒，皇后与太子也绝对讨不了好。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将堂妹逐出镇国公府的。”
吴玉娘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能明白就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娘不需要你为了镇国公府的门楣，而在皇宫之中步步为营，以命为赌注，失了本心。”
陈芷兰抬起头有几分疑惑地问道，“皇上当年要为父亲赐婚的是哪家的姑娘？”
“是滢黛郡主，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堂妹。”
陈芷兰点了点头，想着父亲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竟然能拒绝郡主，而与绣女成婚，“父亲当时拒绝圣上的旨意，也是因为不想攀龙附凤？”
吴玉娘略一思索，才开口答道，“不全是如此。你父亲确实不想攀龙附凤，可拒婚的原因也不仅只有这一个。当时边境安稳，你父亲在军中的名望甚高。皇上召其回京述职之后，你父亲为不让皇上忌惮，便顺水推舟地赋闲在京，将边城的军权交给了皇上。”
吴玉娘顿了顿，继续说道，“见你父亲如此识时务，皇上自然高兴，所以就为其赐了婚。既然不想受圣上猜忌，所以也就不想做什么外戚。再加上在赐婚之前，你父母二人已经见过面了，你父亲钦佩于你母亲的风度与坚韧，所以便与皇上说明缘由。皇上见这二人都是有功之人，便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也就应允了。”
陈芷兰长叹了一口气，“都说伴君如伴虎，看来果然如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尽管是立下汗马功劳的父亲，也不得不处处谨慎。父亲能不贪图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及时抽身，也是好的。”
吴玉娘惊讶地看了看陈芷兰，又向屋子内的门窗看去，轻声嘱咐，“这话在屋子里同娘说说也就算了，可万不能出去说啊。”
陈芷兰娇笑，“娘，我又不傻，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说给别人听呢？”
陈芷兰的眼睛一转，问道，“娘，那您当年是怎么嫁给父亲的啊？是父亲上门提亲的吗？”
吴玉娘低眉浅笑，“当年你母亲在生了你之后就体弱，怎么调养都不见效。一年之后，就去世了。当时很多媒婆都在镇国公府里想为你父亲说亲，其中不乏名门贵女。可你父亲不想受皇上猜忌，可你父亲一日不续弦，那些媒婆就一日不肯消停。这些媒婆日日上门游说，镇国公府都快成了京城之中的笑谈。所以，你父亲就只好拜托媒婆寻一个家世清白普通的女子就好。”
说到这儿，吴玉娘的脸上又染上了几分红晕，便不再出声了。在陈芷兰撒娇地催促下，吴玉娘才继续说道，“后来媒婆就找到了我，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你父亲做继室。我十三岁时就偷偷爱慕着你父亲，如今来人提亲，我怎会不愿？虽然父母有些不愿，但见我执意如此，最后也都只好顺着我了。”
“虽然多等了几年，但母亲总算是如愿嫁给了父亲，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如果母亲当时知晓父亲会在几年之后战死沙场，知道自己会一个人抚养孩子们长大，您可还会嫁给父亲？”
吴玉娘迎上陈芷兰疑惑的目光，坚定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我都从未后悔过嫁给你的父亲，从未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