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允初狠狠地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全都抛之脑后。心中着实觉着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可笑。
毕竟,清仪和如眉、舒云她们不一样。虽然如眉也是自幼父母双亡,可是如眉当时年纪还小,但清仪当时已经记事儿了。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母是如何被瘟疫夺去了性命,她与无尘、如眉是如何不被周围村民所容,甚至是对这几个孩子起了杀念的。
所以,这也是清仪与他们几个最大的不同的地方,如眉自幼哭哭闹闹,一切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而且,又是在师父、兄长和师兄师姐的关爱之下长大的,性格上甚至还要比一般家庭出身的大小姐更刁蛮任性了些。
无尘虽然对当时的事儿还有些许的印象,可是毕竟,当时实在是太小,又在师父的照料之下,渐渐地淡忘了那道伤痕,所以性子也和常人无异。
可唯独这看似最懂事、最稳重的木清仪,才是他最担心的人。虽然说木清仪当时已是记事的年龄,可是毕竟年龄还小,自己和师父也都对其格外关照,希望她可以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可是,无论明允初和师父是怎么把清仪捧在手心里,清仪都习惯了用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保护自己,不让自己的任何弱点暴露在外,也总是习惯性地拒绝别人的帮助。除了她在执行任务时的虚与委蛇,真的很少能见到她的笑了。
“清仪那里不需要你的担心,她能在深宫之中蛰伏了这么久,就不会轻易那么轻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的。而且,除了清仪,我们在宫里还有其他的人手,你不是也都做过筛查了吗?清仪她知道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如果她一个人完成不了的话,那么她知道该去寻求谁的帮忙,更知道该借谁的手,来让沈蔻娴无孕。”
柳无尘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不过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们就这样让沈蔻娴无法有孕,真的好吗?”
明允初似乎也颇有不忍,不过还是狠下了心来,“我们确实是不想让沈蔻娴有子嗣,可沈蔻娴也不会愿意让明允初的妾室们先有了孩子。即便我们不做,东宫之中也还会有其他女人不让沈蔻娴有孕的。与其让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被众人拿去做争权夺利的筹码,还不如最开始就不要来到这个世上,也免得日后酿成骨肉相残的悲剧。”
柳无尘轻咬下唇,他知道庄主的苦衷,所以也不再质疑什么了。
“我知道你不是很赞成我的做法,但是你要知道,太子和二皇子都难当帝王之重任,为了江山社稷,我们必须要扶持三皇子上位。三皇子自幼长在冷宫,无权无势,扶他上位自然是辛苦了些,但是只要他能上位,这天靖的盛世繁华才不会走到陌路。沈蔻娴不可以有孕,一旦她有了孩子,沈家便如虎添翼,我们想扳倒他们,就更是困难了。沈家一倒,这个孩子除还是不除?若除,三皇子一定于心不忍;可若不除,那终究是一个心腹之患啊。”
柳无尘拱了拱手,“属下知道庄主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您做此事,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的,无尘一定竭尽全力地配合庄主。无尘本不该有疑问,可是有一事,无尘自始至终都没能想明白,还请庄主答疑。”
明允初只用稍微不解的目光看着他,并没有出声,不过,柳无尘知道庄主已经应允了,便径直说道,“无尘不懂,天靖的皇位由谁来做,那是皇上该去思索的问题。谁坐上了皇位,与之利益最密切的,还不是那些身处皇权中心的权臣外戚?我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商户,这龙椅上坐的是什么人,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
说到这儿,柳无尘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试探着问道,“难不成,庄主不满天刃山庄如今的商贾的身份,想要从龙之功不成?”
明允初暗叹了一口气,“无尘,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难道你也认为我会因为从龙之功而让整个天刃山庄同我一起冒险吗?”
柳无尘有些狼狈地低下了头,“属下知道庄主是一个能分得清轻重的人,这从龙之功再怎么诱惑,您都不会把天刃山庄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当做玩笑,我知道,您不会这么做的。刚刚,是属下失言了。”
明允初闷在心头上的那口气终于散了下去,疲惫的双眸也终于有了几分光彩,“你说的没错,虽说富贵险中求,可是从龙之功的背后是万丈深渊,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带来抄家灭族的危险。陈芷兰当时执意反对陈浣纱嫁入皇室,甚至将其从家谱中除了姓名,不也是因为如此吗?她明白的道理,难道我就会不懂了吗?”
明允初最终还是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三皇子若不是如此的举步维艰,或者是太子和二皇子中有一个雄才大略之人。我不求他们中的哪一个会是开疆拓土的雄君,只期望他们中能有一人,是个守境安民的贤君。可是就这点儿小小的要求他们都做不到,我不扶持三皇子,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天靖国三世而亡吗?”
这是明允初第一次对柳无尘说这些话,柳无尘在敬佩庄主大义的同时,又心生愧疚。这么多年来,庄主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可是自己还在误会庄主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扶持三皇子上位的。
柳无尘红着眼眶,“庄主认为,三皇子是贤能之人,他可以开创一个繁华的盛世,所以,庄主为了天靖的江山与百姓,即便是要冒奇险、费尽心血,也要扶持三皇子,是这样吗?”
明允初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应答,“这条路实在是不太好走,我们的敌人也太多了。最后能不能杀出重围,我也没有把握。扶持三皇子一事,只有你和清仪知道,万不可外传。你如果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