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轻吸了一口气,沉吟道,“他若是愿意入朝为官,你们两个不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吗?尽管,在最初的时候,他未必会有一个品级很高的官位,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总比商户之身好吧。你可以回去劝劝他,只要他愿意入仕,朕,可以为你们亲自赐婚。”
陈芷兰毫不畏惧地凝视着皇上,唇角微微挑起一丝满足的微笑,“实不相瞒,这正是他身上吸引臣女的地方。”
“你……”皇上一时语塞,不知该和她说什么好,只好和太后面面相觑,可太后也是一脸的错愕。
陈芷兰垂眸,“明庄主能不被官场的浮华蒙住了双眼,还能保持本心,这实在是难得。所以,臣女是不会帮皇上劝他的,还请陛下恕罪。”
皇上好像有些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你不愿入宫门,是不想让自己一生都被关在这寂寂深宫之中;他不愿入仕,是不想涉足这官场的风云之中。陈芷兰,在你二人的眼里,这皇宫、官场,就都这么一文不值吗?宁愿做商户,也不愿为官?宁愿做商户之妻,也不屑于太子妃的身份?”
陈芷兰猛地一哆嗦,但还是鼓起勇气,直视着皇上,“皇上明鉴,臣女与明允初没有一丝一毫对皇上不敬之心,臣女不过是想说几句实话,不想落得个欺君的罪名罢了。皇室与官场固然是繁华之地,可是臣女与明允初都是胸无大志之人,我们不想升官发财、不想青史留名,只想平淡安稳地厮守一生。望皇上允准。”
太后也急忙为陈芷兰解围,“好了,皇上也别生气了。这人各有志,他二人志不在此,你也不必强求。”
其实,皇上本就没有真的和陈芷兰置气,但陈芷兰竟然如此不在乎利禄功名,这确实让皇上的面子有些难看,“哼~~朕本以为,镇国公的儿女,应该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能臣,你之前给朕的印象也一直都是这样的。可是今日,你竟然告诉朕,你只想做一个富贵闲人,你让朕如何不失望?”
陈芷兰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镇国公府誓死护卫天靖,矢志不渝,请陛下明查。臣女一心一意教导幼弟、护住家业,就是为了弟弟日后可以保境安民,没有后顾之忧。可是,臣女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才能上得了战场呢?”
陈芷兰双眸凝视,不无动容地说道,“更何况,镇国公府的男丁已经在战场上与敌厮杀往来,随时准备为国捐躯了。难道,镇国公府的女儿,还不能嫁给自己的心仪之人吗?我必须要嫁给一个在官场上有权有势的男人?然后让他的权力可以为皇上所用吗?我喜欢的男人不为官又如何?我们只想平淡相守,这有什么错?”
陈芷兰楚楚可怜的眼眸里满是倔强。而且,一想到天靖有可能为了利益而逼迫她去北燕和亲,便更是委屈。
皇上被陈芷兰说得没了脾气,只轻叹了一口气。太后在旁边看着,也深感陈芷兰没有说错什么。
“你这孩子,倒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朕还真是说不过你。”皇上在龙椅上坐得久了,很少能再碰见有人对自己这么直白地说话了。虽然受外戚制衡已久,但是,即便是沈家再怎么权势滔天,他们也不敢如此不给皇上留面子啊。
太后虽然觉得陈芷兰也没有说错什么,但是见她情绪激动,生怕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触怒圣威的话,便急忙打起了圆场,“皇上,芷兰这孩子说得也有道理。她身为长姐,悉心教导幼弟成才,这已经很难得了。镇国公府的男丁尽在战场,没有理由还强迫镇国公府女儿的婚姻,也成为政治上的筹码啊。”
“好,那就依母后所言。”,皇上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将视线慢慢移至陈芷兰的身上,“陈小姐起来吧,别一直跪在地上了。朕会下旨,亲自为你们二人赐婚。有了圣旨在,应该也就不会有什么人再说些什么诸如门不当、户不对这类的话了。”
陈芷兰大喜过望,忙伏在地上笑答道,“臣女,谢陛下隆恩,谢太后隆恩。”
而后,太后示意身边的宫女彩云去扶陈芷兰起身。陈芷兰也不推辞,毕竟在地上跪得太久了,双腿有些发麻,若是靠她自己,也不知能不能站得稳一些。现在彩云来她身边扶起,陈芷兰也顺势将一部分的重量转移到了彩云的身上。
陈芷兰本就不是仗势欺人的人,更何况,她心里明白,彩云是太后的心腹,在这后宫之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即便皇后在后宫之中权势极大,与太后也是面和心不和,但还是要对彩云礼遇几分的。
而皇后礼遇彩云,不仅是因为在宗法上,她身为人媳要对婆婆有所敬重,也是因为彩云确实不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这么多年来,皇后还能在表面上敬重太后,彩云这不是好惹的性子也功不可没,让皇后多多少少有些畏惧她罢了。
思及此,陈芷兰又怎么会不有所表示呢?陈芷兰在站稳了身形之后,对着彩云福了福身子,以示谢意与敬重。
彩云微微一笑,受了陈芷兰这一礼,“奴婢恭喜陈小姐得此良缘,也希望陈小姐与明庄主恩爱白头。”
若是平常的姑娘家听到这话,不说羞得无地自容,也是要让脸上悄悄染上红晕的。可是陈芷兰只是抿唇微笑,“芷兰能得此良缘,还是多亏了皇上和太后的成全。”
皇上略微沉吟,有些赌气地说道,“这段姻缘是你自己求来的,无论这段婚姻给你带来了什么,你都要自己承受,无论是幸福,还是苦涩。日后若是过得不好,可别来朕和母后这里哭鼻子。”
陈芷兰心中自然清楚,自己与明允初只是三年的名义上的缘分。三年之后,二人和离,肯定免不得一场流言蜚语,京城中上上下下的人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