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轩苦笑了一下,“虽然一直以来,我都以保境安民为己任,可是姐姐,我又何尝不曾羡慕过别人的家庭呢?我羡慕人家可以团团圆圆地过日子,不像咱们家,祖父与父亲都是为国而死,虽说死的确实光荣,但是在这个世上,谁又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呢?日后,你和母亲还会继续担心我的安危,我的妻儿,又何尝不是日日夜夜都要在担忧中度过呢?”
陈泽轩握着陈芷兰的手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如果镇国公府真的被褫夺了爵位,那么我们就能像平常的家庭一般团聚在一起,虽然不再有权势,但依然是富贵之家,还不至于家道中落的。”
陈芷兰轻吸了一下鼻子,而后轻声道,“若是圣上真的龙颜大怒,不仅仅是褫夺爵位那么简单呢?”
陈泽轩平静地笑道,“就算皇上真的动了雷霆之怒,那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死字,我不怕,本来嘛,上了战场以后,就是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丢了性命的。我想母亲,她也不会后悔。虽然有可能会身首异处,但是母亲能有你这么好的女儿,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
陈芷兰也用力地回握住陈泽轩的手,泪水再也无法被禁锢在眼眶里,“其实,二婶她说的对,当初将二房除了名,现在看来,还真是好事一桩,至少二叔他们父子保住了性命,不用受我的连累。”
陈泽轩轻抬了手,慢慢地将陈芷兰脸上的泪水擦净,“姐姐,如果我们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死了,那也不是你的连累,而是皇上心狠手辣、刚愎自用,他十几年前就纵容奸人将周国公府逼死殆尽,难道现在,他还想要犯同样的错误吗?他难道会不知道周国公府是被冤枉的吗?他不想着为周国公府平反,反倒是将姐姐这个唯一的周家遗孤迫害致死,这不是助纣为虐又是什么?”
陈泽轩冷冷地笑了一声,而后说道,“皇上若真的是一个不辨是非的昏君,那么他褫夺了镇国公府的爵位更好,我陈泽轩,不愿为这样的昏君效力。”
陈芷兰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孩子,你是在为天靖国和天靖国的百姓们在效力,并不单单是为了皇上的。”
陈泽轩平静地笑了笑,“姐姐说的是,可若是真的碰上了一个不辨是非的皇上,轩儿也不想为他做事,毕竟,本就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在一个昏君的身边了。轩儿可以为了姐姐、为了母亲、为了妻儿而死,也可以为了天靖的江山和百姓而死,可我唯独不像是在昏君奸臣的手里。与其日后因为他们而死,那我还不如早些全身而退,在哪里,不能为百姓做事儿呢?就像姐姐减了那些佃农们的佃租,又让佃农们的孩子去学堂里读书。现在,姐姐在乡间的名声可好了呢。”
陈芷兰欣慰地笑着,“不管怎么说,你能这么想,姐姐真的很开心。”
陈泽轩很是自然地挽住了陈芷兰的手臂,轻声道,“姐姐,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明白,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还有我,不管是皇上为难了你,还是有奸臣要暗害你,亦或是姐夫他欺负了你,你尽管回来找我就是。轩儿一定会为姐姐主持公道,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了你。”
看着陈泽轩那尚有稚气的小脸上承载着的,是坚定的目光,陈芷兰也只觉得暖心,“你知道吗,现在想起你小的时候,觉得你的的确确是弟弟,黏人,喜欢跟着我。可是现在,你有了一点儿长大的样子,然后,我就突然发现,你在慢慢变成哥哥的样子,守护着我。”
陈芷兰平和地眨了眨眼,轻笑道,“谢谢你,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有一个弟弟是这么美好的事情,有一个发自内心地想要守护我的弟弟,更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虽然,你我有可能并不是亲姐弟。”
陈芷兰接着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几句,“其实本就不是亲姐弟。只是原主好傻,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受了二婶和堂妹的挑唆,只是在一心一意地想着如何嫁入皇室,没有好好关注过自己的这个暖心的弟弟与和善的继母,真是可惜了。吴玉娘与陈泽轩还都以为自己就是原主,心里都在欣喜这一家人的和谐与温暖,却不知晓,原主早已香消玉殒、含恨而终。”
关于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这件事儿,陈芷兰可以告诉明允初,但是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鼓足勇气来告诉他们母子。不是因为不信任他们,而是不舍得他们知道如此让人伤心的消息。
陈泽轩认真地看着陈芷兰,“可是在我的心里,我们就是亲姐弟啊,你我姐弟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们就算不是亲的,这么多年,也都相处成亲的了。”
陈芷兰稳了稳心神,而后轻声说道,“轩儿,记住姐姐的话,若是镇国公府这一次可以平顺度过这一劫,那么你日后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让母亲随你一同去边城。日后订亲的时候,那女子这家世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们此次想相处得和谐,观点总是相似,婚后,最好可以让你的妻子也与你一起定居边城。毕竟,若是分居分的太久,恐怕会不利于你们之间的关系,而且,对于孩子的成长也是很不利的。”
陈泽轩只觉得陈芷兰的行为有些奇怪,“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叮嘱我很久以后的事情啊?我才刚刚下山,现在又没有战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去了边城的啊?”
陈芷兰温柔地笑了笑,“我也是今日想起来,就想着提醒你一下,免得哪日就给忘了。姐姐虽然可以替你尽孝,但姐姐终究是出嫁了的女儿,不能如你一般可以每日围绕在母亲膝下。而且,若是太长时间都不得见的话,母亲也是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