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赶到仁心医院时,墨沧已从洗胃室被送到vip病房。
是张妈打电话给她,说墨沧服用了过多药物,被送往医院急救。
源于她是墨沧这么多年,唯一固定的女人,凡是墨沧有什么事,张妈总是习惯给她电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毕竟,一个佣人,面对老板突然被送往急救,显然是没有主心骨的。
走进病房,墨沧才刚醒来。
他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连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有些凌乱,唯有微睁的眼睛,眸光却仍是深邃的,瞧她进来,他的眸光内,仿似有几许怅然。
但,只在转瞬即逝的刹那罢了。
“好些了吗?”她在他床边坐下,语音轻柔。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她略低了脸,再抬起时,眼眶隐隐泛着些许红,却是强忍了泪:
“以后,少用点安眠药和止痛片,行吗?”
服用这两种药的习惯,从她跟着他开始,就已经有了。
她曾经不止一次劝过,可是,失眠和头疼,是他的痼疾,这种痼疾是他唯一弱点,也缠绕着他必须依赖药物才能抑制。
可这一次,张妈转达了医生的复述,说是他足足吞了总共二十多片药,若不是接近早上,大卫按着日程安排,准备接他去机场,恐怕——
她不敢继续想,每想一次,都让她觉得惶乱。
他没有回答,对于不能做到的事,他从来是吝啬浪费语言在上面。
她知道。
然,她能为他做的,从来也都是很少,很少。
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语音仍很轻柔:
“想用点什么,我一会给你做了送来?”
现在,航班已经延误了,大卫在墨沧洗胃时,已经独自飞往商务会晤的地点。
所以,墨沧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但,这句话,仅让他摇首,随后,闭眼又休息了片刻,在日光的金辉愈是刺眼地拂进病房时,他只从床上起身,而她同样没有办法阻止。
即便,她知道,他的身体应该还是很虚弱。
“公司很忙?”仅能问出这一句话。
但,甫问出口,她知道,却是失言了。
他不喜欢别人过问公司的事,连她都不例外。
“对不起。”她嗫嚅。
这三个字入耳,恰是让他本来已经蹙紧的眉骤然舒展开来,有刹那的错觉,以为,是那一人。
然,很快,清醒的意识告诉他,不过是种错觉,一如,错过一样的,错觉。
起身,直往病房外走去,芊芊急走几步,他却停了步子,低声:
“如果可以,帮我去探望一个人。”
“好。”芊芊未加思索,只是允声。
是否,他今早的失常,也是因那一人而起呢?
她没有细想,他关照了她几句,就走出病房。
看着他的背影,她仅能紧跑几步,关照司机好好照顾他。
她没有让他送,毕竟,她希望,哪怕要回公司,他都能稍微休息一下。
选择打车回家,顺道买了食材,熬了点米汤,再回到仁心医院时,已是正午时分。
很容易就找到西汐的病房,同样是vip病房,和墨沧的那间,其实,只隔了一间房的距离,可,这段距离,有时,却是咫尺、天涯。
西汐的病房内,有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女子陪着,对这名女子,芊芊不会陌生,因为,屡见于报纸媒体,这名女子不光是鹏城,也是全国最年轻的女ceo,不仅身兼几家大型企业的要职,同时是叱咤商场的冥远财团总裁司徒霄的妻子——辰颜
现在,她坐在那,瞧到护士引芊芊进来,西汐的眸光也凝向了芊芊,当然,即便只有一面之缘,西汐仍认出了她,苍白的小脸对她微微颔首。
“你们聊。”辰颜淡淡一笑,由护士推着出了病房。
报纸上早就传闻,辰颜这一胎有小产征兆,所以司徒霄强令她无论去哪,都必须坐在轮椅上,以保得孩子的平安无恙。
很是霸道,却也透出了浓浓的爱心。
不是每个象司徒霄那样身份的男子,都这么疼爱妻子,大部分这样的男子,往往都是薄幸的。
所以,碰到墨沧,是她的幸事吧。
毕竟,除了不能给她名分,在这几年,其他方面,他待她都是好的。
念及此,她对眼前的女子,笑得愈发温柔,源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能得到墨沧的眷顾了。
因为,她的眼睛,和眼前的女子很像。
“芊小姐。”西汐颔首,她的声音很是虚弱,这也使得,她的身子必须靠在一个软软的垫子上,才能坐起来。
“没事,你躺着,这是我给你熬得米汤,现在,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护士说,可以少许用一点,我喂你,好么?”
她没有提是墨沧让她来的,也是墨沧让她熬了悉心熬了这碗米汤,在这个时间点送到病房。
不说,她也知道,西汐定是明白的。一如,明明vip病房不会缺这种米汤,墨沧,仍是执意让她送来。
为的,除了探望西汐的病情外,更是想做点什么吧。
哪怕,仅是一碗米汤。
而西汐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随后继续颔首时,她已清楚,这个女子的心里,也是有着他的。
不过,终究,有缘无份。
昨天,是这名女子和蓝皓的婚礼,前几日开始,媒体就断断续续有过报道。
似乎今早的娱乐报又刊登了婚礼现场发生的种种,她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清楚,简单的活着,是她要的。
可,凡事和墨沧扯了关系,注定,就不会再简单。
一如现在,她坐在床边,仔细舀了一小碗米汤给她,看她缓缓喝完,终究,没有忍住,第一次违背了墨沧的交代:
“西小姐,如果可能,抽空看一下沧,好吗?”
他没有让她提他,更没有让她说这句话。
但,她想说。
西汐本来准备放下汤碗的手一顿,但,语气依旧是平静的:
“很抱歉,我和墨总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往来。”
她不知道,为何芊芊要说出这句话,她知道的仅是,不论在任何人面前,保持和墨沧的距离,才是最好的做法。
而芊芊只淡淡一笑,伸手,将汤碗收拾起来,语音虽淡,落进她耳中,终是犹如炸雷响起:
“今天凌晨,他服用了过量的安眠和止痛片,如果不是送到医院及时,恐怕——”
芊芊唇边的淡笑,化为一缕苦涩:
“恐怕现在,连看的机会都没有了。”
西汐的手,蜷进被中,这样,她的紧握才能不被任何人瞧到,包括她自己。
只是,指尖的疼痛,终是让她清楚,一直对他,是会在意的。
他是误食,还是——
不,怎么可能。
他是那样一个坚毅的男子,怎么可能是故意去服的呢。
“现在怎样了?”只问出这句话,她的语音瑟瑟发颤,再做不到平静。
“脱离危险了。”
生命是脱离了危险,感情呢?
谁知道呢。
“那,麻烦芊小姐代我问候他一声。谢谢。”
恢复平静的说出这句话,西汐复道:
“米汤,很好喝。”
“可惜,他不要喝。如果,这汤由你送给他喝,我想,他是一定会喝的。”芊芊顿了一顿,她的手在踌躇间,终是把汤壶的盖子盖好,上好的紫砂壶,表面随着这一盖,继续淌下些许的蒸汽来,这些蒸汽使得紫砂壶的外表的颜色,斑驳不一,一如,谁的心,“西小姐,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我只希望,我爱的男人,能快点好起来。”
当一个女人对你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别有用心的谋算,那就一定是她真的非常爱这个男人。
现在,她从芊芊凝向她的目光中,愿意相信的,是后者。
但是——
“你也瞧到,我现在——”
她刚刚胃出血,即便她想去探望墨沧,但是,可以吗?
她醒来的时候,只有辰颜陪在床前,一如,几天前,她陪着辰颜一般。
这也是她和辰颜第一次独处,只寥寥几句话,她就愈是觉得,或许,之前对辰颜的认识是错误的。
辰颜是个很善良的女子,善良到,连说谎的技巧都不是很好。
她告诉她,蓝皓公司有要紧的事务要处理,所以才没有陪着她。
可,辰颜的目光泄露了真实,从那里,她瞧到的,是蓝皓在她快要醒来时,选择离开。
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她的行为,终究是伤到他了吧。
所以,现在,她岂能再去瞧墨沧呢?
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的时候,一如蓝皓所说,哪怕没有注册,人前,她也是他的妻子,从此以后,她的一言一行,全和蓝氏息息相关起来。
而,不会和墨沧再有任何关系。
用这个理由推脱,她的心,才会好受一点吧。
毕竟,两难。
“西小姐,你只需要抽五分钟,五分钟就好。帮我把汤给他,就说是你让阿姨熬的,他一定会喝。”
西汐凝着芊芊,她没有看错,这个女子是深爱墨沧的。
既然,她和墨沧之间,注定没有任何将来的可能,是否,容得她做一次,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成全呢?
纵使,这种意味,其实,亦是种残忍。
“好。”她终是点头。
“谢谢,我会在晚餐前来的。”
芊芊其实很聪明,至少这种聪明是人们通俗意义上说的拎得清。
晚餐前,确实是最空的一段时间。
而,墨沧虽然早离开了医院,但是,她想,她是能够说服墨沧以复诊的名义再来一次的,
毕竟有些事,是心知肚明的。
哪怕,他对仁心医院并不会有好感,仅需少许的暗示,却是会明白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她知道的仅是,这么多年,渐渐地,他开心,她也就开心了。
芊芊走后,西汐哪怕面容再安静,心里,终是起了波澜。
或许有人继续陪着说话,能分散这些澜意,可辰颜被司徒霄勒令必须睡午觉,自是不会过来。
在这段空隙中,她问护士讨要可以解闷的报纸,这样,不至于,她无论睁眼闭眼,都想到的,是墨沧误服了那么多药物。
一名小护士未加思索,就把才到的报纸递给她,她信手翻开,带着以前的职业习惯,恰是先翻到了娱乐版。
映入眼帘的硕大的照片,却是蓝皓和莫晚的翩翩起舞。
标题很醒目,是大红标:
‘蓝皓昨日大婚,疑婚变惊情’
下面内容大篇幅的列举了,婚礼仪式上同时出现两位新娘,其中一位正是亚治最新合作对象瑞银集团的千金莫晚,并且,疑似当晚新娘本该是莫晚,而灰姑娘西汐摇身变成司徒霄的妹妹,成功上演了夺宫筹码,但,舞宴上,恰是蓝皓相拥莫晚偏偏起舞,由此可见,移情迹象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