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厌恶着这两个孩子,小潮,是没有知觉的,但,每每恶语相向西汐时,我总会很难受,我试图说服自己,去接纳她,看她打工那么辛苦,我真的心疼,可,我又告诉自己,如果不是她们,我的人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西汐一天一天长大,越发出落得漂亮,我知道,我们居住的环境并不好,那些二流子,都虎视眈眈那地盯着西汐,我担心,她会出什么事,终于决定,用剩下的钱,在鹏城设施最好的华侨城买了一套二手楼,但,这样一来,我们的经济更加窘迫。’
‘我只给西汐付学芭蕾的钱,我不想对她太好,却很想在她身上看到自己梦的延续。当然,这个梦想,局限在小范围的程度,我是不想让她出名的。’
‘但,我发现了她的不安分,于是,我开始给她安排相亲对象,可,她屡次拒绝相亲,就在昨天,告诉我,参加了选美大赛,我当然是反对的,我不希望她出名后,被那些所谓的富家子盯上!这个孩子,要重蹈我的覆辙吗?’
‘她还是一意孤行,用钱来压倒我,钱,是啊,我们需要钱,尤其,在物价这么贵的地方,每一笔的开支,都是不容乐观的,于是,我让她答应参加一次相亲,这才放她去了选美大赛。’
其实,从她参加选美大赛开始,真的,就注定,逃不开一些事了。
‘alice给我带来了西汐和一个富家子亲热的照片,她是林建的小姨,她见到我很惊讶,我见到她更为震惊。原来这次大赛,竟是林氏赞助的,是我疏忽了,只看到冠名的叫什么银讯,就没有想太多,不行,我要阻止西汐继续参赛!不管怎样我的女儿,绝不要再和林建牵扯任何的关系。’
接下来的事,其实,真的说不清对和错,只是,她和母亲的固执,加上,缺乏沟通导致的决裂。
“小潮也被她接走了,整座房子,空荡荡的,就剩我一个人,或许我真的太过偏执。可,再改变还来得及吗?”
接下来的几页,话都变得很短,字迹却是越来越潦草了。
“那二十万每次看到,都让我觉得烫手,所以,为什么不去放纵一把……”
“或许,我真的错了,看着西汐这样,我错了……”
“等来了一个电话,和多年前的那个匿名电话一样的声音。这个电话对我来说,更是噩梦,似乎是一场别用心的安排,只等我步步跌入。原来,当初撞伤小潮的,就是alice。这样的危险女子,是西汐每天都可能要接触到的人,我越来越觉得不安全。尤其,在今天看到她给我送来的生活费时,如果可能,我愿意对她承认错误……”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时间的终止,正是母亲出事的那天下午。
和alice当日在她跟前说的话,有很多地方,都是绝对不吻合的。
但,她相信母亲说的话。
接下来发生的事,既然alice承认,是她所为,其实,也对得上了。
只是,从中挑起事端的,都是那个匿名电话。
然,她不想知道,是谁打了那个匿名电话,在她彻底离开今天,既然对林建的不耻行为,都能不去计较,更何况其他呢。
一切,总有天在看,任何人,都会为了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她相信这个。
合上日记本的时候,一颗清泪溅落在本子上,又哭了。
原来,外表越坚强,其实,内心,越是脆弱吧。
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起小雨来,苏州的小雨,即便是下着,都是那么婉约。
胃有些疼,这种疼痛,让她摸索着想找点吃的,屋子里仅剩下的东西,是昨晚拆封的饼干。
中午,在茶馆,她吃得一般会很多,晚上,出于省钱,也出于,不会太饿,往往就一包饼干对付了。
只是昨晚,连一包都是没有吃完,放了一天,在这座城市太过潮湿的空气里已变得发酥。
不过,总比没有东西吃的好。
慢慢地将剩下的饼干吃完,胃里的疼痛,却是逐渐弥漫到了胸口。
心口,真疼。
视线,落在手机上。
有半个月没有开机了吧,从她离开那天开始。
现在,这么晚,如果她开机,就开一小会,应该不会那么巧,就有他的电话进来吧。
是的,这个手机,是属于她和他的单线机。
擦了下唇边的饼干屑,慢慢走过去,很快打开手机,却没有如预期所料一样,满是他的牵念。
半个月,他只发了一条信息,简单的信息:
“汐,不管你在哪,我会尽快找到你,再不会把你弄丢……”
这条信息,让她的心,重重被砸了一下,突然,手机屏幕旋即亮起,恰是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熟悉的11个数字,是来自于他的!
她太大意了,怎么忘记了,移动有短信呼的功能呢?
可,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竟然还没有睡么?
这么晚都不睡,不会是偶然,他的身体撑得住么?
思绪纷飞间,她慌乱地想要关机,却发现,手机屏幕好像死机一样关不掉,于是,手忙脚乱地把外置电板拔掉,当屏幕陷入黑暗中时,她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得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她的脑子很乱很乱,急忙关掉台灯,却是碰翻了放在唯一一张桌子上的热水瓶,不算大的热水瓶,倒翻时,她的手还是被烫了一下。
可,手心再烫,都很快没了感觉。
只迅速将窗帘全部拉了起来,在雨声中,爬到小床上,将身子缩进被子。
九月的苏州,即便盖了被子,她都能觉到,浑身的发抖,还是如此清晰的存在。
翌日,竟是睡过了头,匆匆出门,骑着单车赶去茶馆时,已经迟到了一个钟,胖胖的老板,却并没有恼,听着她连声道歉,用肥白的手趁机拍了拍她的手背,关切地道:
“小溪啊,快去擦下雨水,换上工作服,准备开工吧,偶尔一次是可以的,次数太多,就不好了。”
是的,她的化名叫小溪,谐音,却是一个不会让人记得住的名字。
她微笑应声,很快把手缩了回来,虽是很普通关心的话语,总让她觉得有些许的不对。
或许,是她多心了吧。
今日的旗袍很奇怪,并非和大家的一样,区别处在于,别人都是长旗袍,惟独她换了一件十分紧身的短装旗袍。
“小橘,这件旗袍?”她从更衣间看到小橘特意递给她的旗袍,有些犹豫地问。
“老板升你做领班了呀,这件旗袍是领班特有的。”说完小橘笑着把旗袍塞给她,“恭喜哦,才半个月,就升做领班了呢,以后多多提携我拉。”
苏州女子说话,都带着一种娇嗔的妩媚,在这种妩媚里,她终是显得有些生硬了。
换上这件旗袍,她发现,剪裁得未免太过贴身,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会让开叉的裙边更添了诱惑。
很不习惯穿这样的裙装,可,有时候,妥协真的是一种艺术,于是,她艺术地加了一件打底裤在旗袍里,才出得更衣室。
接下来的时间,总是觉得,老板的目光开始不那么纯粹,若有似乎的流连在她的露出来的大腿上,在她回转目光望过去时,又好像是她多心了。
可,这份多心,到快下班时,终究变成了事实。
老板刻意单独留下她来,说要教她排班,她觉得有些不好,但,老板好像瞧出顾虑,说,在大厅就可以了。
但,即便在大厅,所谓的排班,仍是演变成了老板的吃豆腐,以及一句侮辱人格的话:
“只要你陪我,我保证,每个月除了你应得工资外,另外再多给你五千,你觉得如何?”
原来,天堂一样的城市也有这些污浊的存在。
原来,女子的容貌有时候是种幸事,有时候,却也是种悲哀。
她没有过多的挣扎,仅是,轻轻地把额发掠开,那道疤痕,很煞人的胃口,毕竟,那么深,也那么长。
只让再美的女子,都灯光的迷离下,添了罗刹的味道。
果然老板看到她额上的拿到疤痕,肥白的脸终于转了颜色。
讪讪地放开她,让她自己把排班表看一下,不懂再问他。
纵然再美,始终白玉有瑕。
这些瑕疵,却是她今日最好的护身符。
也使得,她不必因得罪了老板,连已经做了半个月的工钱,都得不到。
她一向懂得,低头和忍让,当然,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前提下。
回家的时候,骑在单车上,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车的影子拉得很长,莫名地,心里,很不舒服,胃,又开始疼了起来。
骑回家的路上,在经过24小时店的时候,买了一包苏打饼干,苏打对胃好,这个,她是知道的,再过四天,轮到休息时,有时间再给自己买些菜,熬点汤吧。
这一晚,睡得很是不安稳,甚至于,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由于开了闹钟,第二日,总算是没有迟到。
老板的目光今日总算是收敛了些许,收敛的同时,却在下午两点的时候,递给她一个打包好的茶点,是店里的招牌茶糕,让她送去金鸡湖边的春晓西园。
那是顶级的豪宅区,以这座城市最富特色的园林设计构造而成,整座园子,不过十六席,每套都由园林设计师设计出不同的板型。
茶馆自然也为居住在这里的客人提供送餐上门的服务,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可,门卫还是用对讲机,询问了住户,才放她进去。
平时,这里的住户大部分都不会有人住,不过是度假所用,今日,同样如此,走在鹅卵石的甬道上,除了偶尔有花匠在收拾连日阴雨拂落得花叶,恁是连人影都是瞧不到的。
今天送的这家住户,是离金鸡湖最近的一家,抬步上得台阶,轻叩仿古的门扣,一名阿姨出来开得门,示意她直接送到二楼的主人房。
很奇怪的要求。
不自禁抬起脸,望了一下二楼,亭台的凸栏外,有些许玫色的纱幔迎风飘摇着,倒是像一间女孩子的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