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被任何人瞧到,然后去曝光她和他产生了争执。
哪怕,他要的是这样,她不要啊。
而里面,果然,是凌乱的战场。
从客厅,到楼梯,一直上去,洒落了,他的衬衫,裤子,女子的外套,礼服裙,丝袜,bra,还有……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收回,轻盈地转身,正对上他的身子。
只是这一次,他再不会拉她入怀,她也再无法娇嗔地依进他的怀里。
彼此的距离,很近。
心呢?
在这一刻,她突然是触摸不到,他的心。
仅能让自己微仰起小脸,第一次品到强颜欢笑这个词的意思:
“这么乱,也不叫人来收拾一下啊。”
顾左右言他,本来就是她的擅长啊。
今日,在他的跟前,再次被逼回的擅长。
是的,逼。
宁愿这么说,她都不愿去直面的事实。
一个,他刻意让她发现的事实。
“汐,有些事,看来,我们需要谈一下。”
“我今天好累,等你忙完,回家以后再谈,好不好?”
原来,她也像很多女子一样,在知道,要失去什么时,宁愿,用这种法子,来延缓。
“对了,你的头疼好些了吗?我这几天,从书上看到,薰衣草,能起到镇静作用延缓头疼,所以,我想,把薰衣草也做成糕点,你说——”
碎碎念着,她的语调越说越快,心,却是一点一点的在延迟跳动。
因为,不知道,下一刻,心跳是否就会因他的话而漏跳。
所以,开始跳得那么慢。
“汐,你很聪明,应该看出来了,有些话,不需要我明说,对不对?”他还是漠然地打断她的话。
这一瞬间,她俨然,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力气,或许,是没了勇气。
该怎么办呢?
放弃尊严,干脆去求他?
还是立刻离开,保留最后的尊严?
不,她都不要。
“为什么这么快呢?”她只是蓦地变得很平静,“我看出来了,但,我不明白呀,在我可能感染绝症的时候,你没有放弃,到了现在,却让我看到你变心,当中,才隔了一年,我真的不明白。”
墨沧随着她这句带着傻傻意味的话,薄唇边勾出好看的弧度:
“因为,当时,我没有真正得到你,于是,有了生死相许的错觉和激情,可,这一年,我发现,当错觉消失的时候,激情,也慢慢变成了煎熬。汐,我不想说伤人的话,但,确实,不论在那个方面,你都缺少,让人继续保持激情的东西。”
他的声音真温柔啊,温柔到,她反咬住唇,因为,温柔的背后,是残忍。
可,她竟还是保持着平静,不哭,不闹,只是,问:
“所以,你不要我了?”
这句话很弱智,男人的要和不要,用问,又岂是能问出来的呢。
而,在这样的时刻,她亦是做不到免俗。
“是我们不适合。谢谢你,带给过我一年还算快乐的时间。”
只是,还算快乐么?
真勉强啊。
“你又在骗人,两周前,你还说,要快点有个bb,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说不适合了?沧,今天不是愚人节,你这么欺骗,后果会很严重的。”
这句话,无疑是很纾解此时紧绷氛围的说法,她的手想要去揉他的头发,却清晰地看到,他的避开间,深邃的眸底,有的不是宠溺,而是厌烦。
手,僵滞在空气里,他的话语,穿过这份僵滞,随后,是谁的心,开始碎成一片一片:
“因为,那个时候,我想,如果要个孩子,或许,我还能继续的骗下去。可,汐,在这十天内,我想清楚了,与其在一起,让我越来越压抑,分开,对我会比较好。”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了。现在,楼上的卧室,一定没有人,是不是?你布置出这么一个现场,只是为了让我生气,失望,然后同意和你分手,对不对?”在这样的时刻,她还能继续娇俏地笑出来,接着,身子轻盈地一转,就要朝楼上走去。
可,手臂却是被他拉住,他的瞳眸深邃,然,不再望向她:
“你自己最清楚,我对你的欲望,一直在减退,当年小时候的相见,或许,才是最美的,一旦走到一起,才发现,美好的感觉会慢慢被时间蚕食。”顿了一顿,他深吸一口气,“汐,我会给你一笔足够的赡养费,包括,会把我名下一半的产业划给你,毕竟,你是我娶过的唯一一个妻子,可,我想,我并不适合这场婚姻。”
她的手轻轻地从他的手中滑出,泪水,没有办法再抑制住,因为,心,碎了。
所以,泪,要用什么去抑制呢?
才要迈上楼的脚,也收了回来,手,将泪水拭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连贯:
“我嫁给你的那天,说过一句话,不管,你包养多少情妇,我也坐定了这个位置,让你难受。”她只把昔日那句话说出来,接着,径直朝门口走去。
“即便这样,分居两年后,我们的婚姻也会结束。”他的声音,从漠然转变成冷漠。
真冷。
今年的冬天,来的,竟是这么早。
从来没有预料到的早。
“那,至少,还有两年。”她打开门,脚步跨出门的刹那,头却是眩晕起来,步子一晃,差点就从台阶上摔下去。
只是,借着一旁的栏杆,她稳定了身子,除了脚踝被崴到外,再无其他。
也在这刹那,身后的门迅速被关阖,他终是连她差点要摔倒,都不在意了。
而她呢?
真的要像很多豪门怨妇一样,守住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么?
被冷风一吹,止住的泪水,还是滑落了下来。
朦胧了面前的路,也朦胧了她的心。
但,借着低头,她迅速擦干泪水,神情,依旧自如地走了下去。
并且,环顾了一下四周,幸好,这里,没有那批不该出现的八卦记者。
可,也在环顾中,一双幽蓝的眸子,不期然地跃入她的眼底。
“汐汐。”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些曾经记忆里的蛰伏被唤醒。
“hi,这么巧。”她缩了下小脸,看上去,是因为怕冷的原因,实际,则是,不去正对蓝皓的眼睛。
“是很巧。”蓝皓走近她,“汐汐,你——”
没有等他说出下句话,她很快地从他身旁走过,由于走得过急,她崴住的脚踝,便是传来很清晰地疼痛,饶是她能忍住,可这份疼痛,仍让她走起路来,并不是那么流畅。
“我还有事,有空,改日再聊。”
蓝皓,总是能洞悉她的所想,倘若,不是他洞悉了她现在的无助和悲伤,恐怕,根本,也会远远地只做未见吧。
而,她不要把这一面,展示在蓝皓跟前,更不要,蓝皓再去为了她神伤,或者,做什么。
从她决定,退出蓝皓的生命,从蓝皓决定成全的那刻开始,她就不该再心安理得地享受蓝皓的细致体贴了。
只是,这一次,她越过蓝皓时,踏上雕琢成荷叶的浮桩桥时,桥那端,却走来了,另一位的故人。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呢?
恰是碰到了,这么多,阔别一年没有见的人。
来者,是莫晚。
昔日,总是那样淡定自若,甚至骄傲的莫晚,此刻看起来,有些气急。
“蓝皓,你不见我,原来,果然是在这陪着你的前妻。”纵然是气急,莫晚的语调神态,还是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听起来,却终究不再平和,带了夹枪带棒的味道。
“我还有事,失陪。”西汐并不想多去听和自己无关的事,只想趁着现在,赶紧离开。
“何必走呢?难道不想听一下,你前夫在商场上的行为,有多么不光明磊落?故意泄露出所谓的机密给我,然后,看我中套,导致瑞银如今不得不撤出大半建筑市场份额,以此填补拓新市场的亏损。”莫晚口齿清晰地说出这句话,拦住西汐的去路。
“莫晚,西汐其实并不是我的前妻,即便她是我的前妻,你把这些说给她听,有什么用呢?”
由于浮桩桥只容一人通过,所以,蓝皓仅能走到西汐的身后,却是走不过去。
若是在以前,他大可以直接拉过西汐的手臂,让她退后,可,现在,在他的指尖快要触到西汐的臂端时,纵隔着不算薄的呢料,仅让他有些仓促的收回手去。
只这一收,恰换来莫晚的冷笑:
“你的心里,真这么认为?倘若真这么认为,为什么,还是做出那些放不下的举动呢?哦,我差点忘记了,瑞银有今天这样糟糕的局面,正是籍着蓝总,假意地因失去爱人,借酒消愁,才让我误中了圈套。”莫晚说出这句话,睨向西汐,“对不起,墨夫人,是我说错话了,若不是蓝总演那么一出戏,或许,我根本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说穿了,我还是太相信,蓝总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可惜啊,到头来,全是假的。”
真?假?这两个字,晃进西汐的耳中时,只让她觉得悲凉莫名。
谁能告诉她,她得到的感情,究竟真假各占了多少呢?
她的神色再做不到平静,只带着落寞,从另外一侧,就要离开。
“莫晚,如果你继续说这些伤人的话,我保证,瑞银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多。”西汐的落寞映进蓝皓的眼底,他似隐约确定了什么,于是,他的话语,同样做不到淡然。
“怎么,说中你的心思了?难道,你还怕在她跟前,暴露出你的本质,就是利用女人么?”莫晚笑着说出这句话,伸手将西汐一拉,“西小姐,你真是遇人不淑。不过所幸,当初,你还是离开了这个男人,总归,不算错到底。”
西汐的身子一震,反手一挣,只是这力太大,恰逢莫晚的手一拉后,也是顷刻准备撤手,于是两股力的作用下,本来,就神思恍惚的西汐脚往后一退,崴住的脚踝一扭,径直地从荷叶的桩桥上跌落了下去。
蓝皓察觉不对,要去拉时,却始终没有拉住。
一如,她和他的曾经,他想挽留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