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执法部门在公司刚落成之时,财神命自己宫的部长向清瑶送过贺礼。
按照公司神官之间交际的约定俗成,人给你送贺礼,你是需要亲自上门感谢的。
并且这陶桃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刚飞升的新官。
那个时候财神对刚飞升的陶桃有些好奇,他虽只贪财,不爱色,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且当时陶桃的美貌在公司男神官中早已经传遍了。可等了两天,人家硬是没亲自登门道谢。
一开始财神只觉得疑惑,疑惑现如今从部门飞升的神官还有对金子排斥厌恶的?
后来知道给陶桃送贺礼的神官不少,但陶桃一家也没亲自登门道歉去,财神就平衡了。
财神将此事告诉了陆承宇,他说清瑶不行,单纯指她忒不会办事了。
“清瑶她不喜欢这样。”陆承宇道。
财神所有的心眼都在钱里,难为陆承宇君面对自己这位老祖宗,一开始还“羞于开口”,而这个时候分明他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这财神还是没咂摸出什么来。
财神对自己这十八代玄孙大殿上的那些举动和陈词,以及三司会审之后,对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质问,之所以兜着逞着包容着,只是因为他玄孙这张脸。
脸都长得这么好看了,怎么还能对他的脑子有所要求呢?
所谓有得必有失,财神看得很开。
傻就傻吧,左右在公司有自己护着。
财神背过手,看着面前的少年,安抚道:“我已经通知了你的父王母后,还有钟灵道观里你的道尊和师尊,我也已经交代了下去。你放心,部门功德之事,他们会给你们安排好。你也是在钟灵道观苦修了多少年才飞升的,此次部门游游山玩玩水,全当是在飞升后给自己放松了。之后你回来,作为公司神官,每日政务压身,就鲜少会有游山玩水的时间了。”
“……”陆承宇愣住了,“我自己可以。而且在事情完成之前,我不想惊动任何人。”
“我不可以!”自己一个人那怎么能行!
陆承宇所说的将陆承宇下放到部门将功补过,没有特指哪件事,意思就是他在部门要做出些感天动地的事来,陆承宇也要给那些投陆承宇定罪玉签的神官一个交代。
在部门的功绩,财神可以为陆承宇安排好,他到时候只需要走个形式就可以了。到时候部门百姓的赞美是他的,荣誉也会是他的。
如此陆承宇便可回公司了,但是他需在部门待一段时间,不宜过长,不宜过短,等到公司将其座下信徒炸庙之事淡忘了之后,毕竟那些信徒炸的不仅是陶桃的庙,还有许多神官因此受到了波及。在财神看来,陆承宇此次部门避避风头也好。
他老云家十八代了才飞升了这么一位后辈,财神自是会全力护住他。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陆承宇道。
他语气没有任何不敬之意,他知道财神对自己的用心,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做。
“我飞升没有通过任何不正当的手段,这个神官我现在做的是不太好,但是我名正言顺。律令规则如果轻易就被打破,就会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不管是部门还是公司,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需要律令规则界定是非对错。我不是律令规则的制定者,但我觉得它是对的,就会坚定地捍卫它。我完全接受这次的处置,确实是我对座下的信徒管理不当。所以我会在部门将功补过。”
闻言,财神对陆承宇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立马责备他,“那你知不知道,在公司,有些神官为了针对我,即便你在部门靠自己立了功德,他们也不会承认。你在部门所做的事是一个样,传到公司来又会是另一个样。哪边声音大,哪边的言论更容易落入陆承宇的耳朵中。”
“我做我的。”陆承宇道。
财神见少年意气风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觉得好笑,但也嘲笑不出,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少年就是少年!哎,你可愁死我了你!”
陆承宇对他道:“财神,我已经长大了,我必须为自己的过失负责。你们如果因为我的身份在背后为我谋划,让我只是走个形式,这对那些投我定罪玉签的神官不公平,他们投我定罪玉签很多应是为清瑶抱不平的。”
财神难得抓到了一回重点,拧着眉看着面前的少年,“……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陶桃?”
陆承宇:“一半一半。”
“???”财神就很迷惑,“真搞不懂你这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或者说,作为祖辈,在财神看来,不论陆承宇怎么向陶桃赔罪,都是因为自家孩子单纯善良,良心大大的好。
但陆承宇这小子总时不时地在自己这个祖辈面前提陶桃,对于七巧玲珑心有六巧都掉在钱眼里面去了的财神来说就很迷惑。怎么老提她啊?你们部门信徒不合,以后就是对家啊!这孩子还是有点傻。
财神摊开手,一个金盆状的法器立在了他的手上,他将这法器递给了陆承宇,“这个你拿着。”
陆承宇只觉新奇,接过之后把玩了片刻,“这是?”
只见财神化出一块金元宝扔进了里面,霎时间一堆金元宝从里面喷薄而出。
“神官在部门不得轻易用法力,一旦乱了部门气运,被监察处查到是要被问罪的。并且在部门使用法力稍有不慎也会反噬到神官本身,所以你到了部门一定要谨记,不要轻易使用法力。”
陆承宇倒不是嗜钱如命,只是他喜欢金灿灿亮晶晶的东西。刚刚从聚宝盆里喷出了一小座金元宝山,陆承宇蹲在地上,双手捧起一堆小金元宝,灿金的光在他笑眯起的眼睛里。“知道了,我一定谨记。”
“你知道的,你祖宗我是财神,所有法器都与金银财宝有关。你手中的这个聚宝盆,六界之中,不论在哪一界通行的金银财宝,只要是可以交换或购买东西的宝贝,只要有一块放进里面,这个聚宝盆不用你法力催动便可源源不断地喷出同样的东西供你使用。如果觉得够了,用手拍一下它,它便会停止。”
财神看着在下面撒元宝玩的陆承宇,面露慈祥,声音和蔼,“先别玩了,教你怎么让它认主,到时候即便是丢了,它在其他人手里也不过只是一个金盆而已。”
认完主之后,财神对陆承宇道:“到了部门,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可以用金子羞辱他。”
陆承宇对财神的话不以为意,“这个法宝有趣。”他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金盆笑说,“谢谢祖宗。”
“高兴的时候祖宗,不高兴的时候财神。”财神道,“行了行了,别再装模作样了,赶紧滚,滚滚滚吧。一上来就没让我省过心。”
执法部门。
公司前门。
传愿镜里,那尊女神栩栩如生。
女神是由白玉精雕细琢而成。
束发,眉眼,鼻翼,下颌线,锁骨,下面衣襟的纹饰,佩剑剑身的脉络,衣裙下摆的碎花,甚至是下面的云靴……生动的使人不由得遍体生寒。
女神这种东西越像给人带来的震撼便越大。
人们知道她只是一尊女神,但却会震撼于她的真实,迎面看上去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惊心动魄。
她的存在,一边吸引人着人不断靠近,一边又不由得使人望而却步,屏息凝神。
这尊女神不能简单用“美”这个字来形容她。
只见她周身氤氲着淡淡的寒气,仰望着上面女神,她清清冷冷的神韵,人便会不由觉得感到那透心凉的寒意。
这种莫名感觉到的寒意会让人觉得高处不胜寒,玉洁冰清,矜贵孤傲,高不可攀。
女神之下,年轻的总裁立在下面,在他身前是所供奉的香火,烟气缥缈间只见他双手合起,仰头向上面的神祇祈愿。
年轻的总裁身后,两长排的宫人跪的整整齐齐。
传愿镜前,清瑶看着那尊女神,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紧。
后面三个男部长看不到清瑶仙上此刻是何神情。
他们见传愿镜里仙上的女神反应也不是很大。不过稍稍惊叹于这苍梧国的工匠确实有两把刷子,这女神雕刻的就象是见过仙上本人似的。
而木槿就在清瑶的身旁,她能够察觉到仙上的反应,仙上对那尊雕像的反应有些奇怪,甚至是有些恼怒?
公司之中,只要是神官都希望自己在部门小组之中的女神或是玉树临风或是花容月貌。和自己的本来面目有些出入没有关系,反正就是怎么超凡脱俗怎么来。
且部门信徒大多是没见过神官的,他们对神官形象的臆想大多来源于神官流传于世的事迹或典籍野史。
是以小组之中所供奉的女神大都是信徒的想象。
清瑶在部门的小组,里面的女神和她本尊也不过只有两三分的相像,而传愿镜里,年轻总裁面前的清瑶女神却有十分的相像。
甚至是她耳朵下脖颈侧旁的那一粒红痣……
那粒红痣很鲜明,人或会觉得是匠师不小心落的一滴朱砂。毕竟,那地方太过于私密,而神祇遗世独立,非凡人所能见。
同样的地方,木槿看到了仙上耳朵下脖颈侧旁的那一粒红痣,她瞳孔骤缩,只觉得非常震惊。
清瑶左耳下脖颈侧旁下面有一粒红痣,宛若朱砂,冰肌玉骨上那粒朱砂痣愈发莹润,盈盈然,极美。
木槿见仙上冰颜神情霜寒,心中不免揣测。
后面,方舟看着传愿镜里的年轻总裁,似是觉得这年轻总裁的祈愿委实有些奇怪,“要仙上护佑他十八岁生辰不死。”他小声嘀咕道,“原来这哥还十八岁不到啊,怎么就沧桑成这样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平日里也太不注重保养了。不过底子还是不错的,就是这面色,怎么跟纵欲过度似的。”
传愿镜里,年轻总裁身型颀长瘦削,若只看身段其实还挺养眼的。但再往上,他的脸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睛无神,下有乌青色,双颊凹陷,气色极差,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被掏空了精气神一般。
因为仙上在前,方舟说这话时声音很小。
但风弦就和他挨着,听他嘀嘀咕咕这个,当即甩过去一个黑脸,“闭嘴!”这货能不能关注在重点上!
木槿也在前,听到后面的动静,投去一个死亡眼神。
方舟当风弦的话是在放屁,但不敢不从木槿眼神中的警告,官高一级压死人说的正是这个理。
只见前面的仙上用手朝传愿镜注入了一道灵力,整个苍梧国全境都展现在众人眼前。
其他人随着仙上的动作,目光都在那传愿镜上。
传愿镜里所呈现的是整个苍梧国的景象。
正因为是全景,所以只能从其中去看苍梧国的整个气运。
通常来说,部门如果国泰民国,在这个国家上空会有祥瑞之气萦绕,而若是该国走向末路,上空气运便会主黑色。
木槿:“仙上,可有什么问题?”就从苍梧国的卷宗看,苍梧国的历代总裁最后都不得好死,按理说,这苍梧国应是气数已尽,可从这气运上看,苍梧国并无灭亡的征兆。
清瑶目光直视着传愿镜所呈现的苍梧国上空的景象,又向传其中注入了一道灵力。
天空之下,整个苍梧国下面的景象呈现在了众人眼前,由于灵力的加持,传愿镜里的画面逐渐放大,再放大。
“怎么会这么突然……”
风弦看着那些正被兴建的小组,那些在官兵的鞭打督促下干活的平民百姓。
仙上从未提及过自己在部门的国家,如果曾是苍梧国的皇室,那么在仙上飞升之时,苍梧国举国就该大规模地建立仙上的小组。
毕竟仙上飞升,在公司可以福泽自己部门的信徒。
若苍梧国真是仙上在部门的国家,在把他们三人招进公司前门时,仙上对他们三人也应该是要有所交代的。
但是仙上当初并没有,在这之前一直没有。
风弦看着前面仙上的背影,神情复杂。
神情复杂的不止风弦一个,还有方舟和顾子舒。
一个公司神官如果在部门小组众多,信徒众多,所受供奉的香火就会越多,假以时日在公司的地位就会越高。
不会有神官会觉得部门在大规模地修剪自己的小组会是坏事。
但执法部门不同。或者可以说是以陶桃为代表的刚飞升的新神官不同。
一个刚飞升没几年的新神官,在部门若无显赫尊贵的身份,若无早年得名家喻户晓的声望,小组大规模的被建立是会引人猜疑的。
所以这么突如其来的……会使得整个执法部门的人莫名感到些许的不安。
且传愿镜里那些在官兵的鞭打下建造清瑶庙的平民百姓……他们似乎并不是仙上的信徒,是那些官兵在逼他们这么做。
信徒信奉哪一尊神祇,全看个人意愿,供奉香火也是自发性的,没有强迫这一说。
如果神官通过不正当手段发展自己的信徒,一旦被查出,在公司可是大罪!
这不由得使整个执法部门的人心生警惕。
……
部门,苍梧国。
男人赤着双足从软塌上走了下来,他一袭红衣,红衣飘逸如行水,衣摆宽大,在他赤着的雪色脚踝出铺展延开。
他面容穠丽。是,穠丽,没有脂粉气的妖冶,却艷到令这世间所有女人的脸都黯然失色。
然而,殿内跪在地上的宫人都不敢抬头,生怕对上那张脸,那双眼。
只有站在那里,看着男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的少女,她强迫自己冲男人笑。
“她从不会这么对我笑,很假。”
明明是低沉悦耳的声音,但人却不会觉得动听,只会觉得每一个字都象是阴冷的催命符。
少女战战兢兢,“奴,奴七错了。”
男人问她:“你叫什么?”
少女惊恐,想起那人的交代,忙道:“……牵,牵尘。”
男人走近她,继续问:“我是谁?”
“牵尘的主人。”少女眼中的双瞳颤动,她抬着头仰望着面前俊美妖冶的男人,尽显无辜弱小之态。
“她不会对任何人奴颜婢膝低声下气。”
闻言少女只觉得万分恐惧,“是,是。”
“卑贱!”
不像她!还是不像她!都不是她!
只见一道法力裹挟着魔气冲向下面的少女,魔气入眼,少女的一双眼睛顿时血流如注。
“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少女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猩红的血浆从她的指缝处流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声音也学得不像。”
“唔。”
男人用手挑起少女雪白的下颌,流至下颌的血染在了他的指尖上,他似乎对少女这副模样很满意。他的手冷白修长,只见他食指指尖沿着少女流畅的下颌线慢慢往下。
少女瑟瑟发抖,她整个身子抖如筛糠,皮肤上阴冷的触碰如同从毒蛇口中吐出的信子,但此刻她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听到了男人的轻笑,巨大的恐惧使她再也支撑不住。
可就在她整个身子就要瘫软下去时,一股力拖住了她的腰部,使她不得不抖着身子站在那里任他羞辱。
她感觉到男人的指尖挑开了自己的衣襟,侵入皮肤的寒意使得她浑身颤栗不已,她想大哭大叫,可她做不到,因为男人不允许她这么做。
果然自己天生贱命一条,不配老天眷顾。
初见的那一面,她以为遇到了命中的贵人,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只一眼就使得她心醉神迷的男子。
她当他是神祇,却不成想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这时着一身黑袍的男子现身,他脸覆着鬼面,恭敬地走上前去,“少尊。”
男人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用手帕擦拭着沾染在自己手上的血,“带下去,锁起来。”
跪在地上的宫人闻声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那个被毁了双眼和嗓子的少女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