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思乔一点也不怕黎音转头就把这些告诉楼司南。
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就算到了她哥哥那里，楼司南相信谁还说不定呢。
她点到为止，给黎音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
“啦啦妈妈，小孩子都是调皮捣蛋的，您有没有哪一瞬间后悔要了啦啦这个孩子？”
电视上在播放一档明星亲子节目，当红小童星啦啦的妈妈正在接受采访。
女主持人问出的问题很不专业，让人很难回答，但啦啦妈妈宋小姐也混迹娱乐圈多年，面不改色。
“从来没有后悔过，啦啦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不过硬要这么说的话，那应该是在我怀孕的时候吧。我怀啦啦很突然，当时我正在剧组拍戏，戏快要杀青时候，我才检查出来怀孕。我体质很差，怀孕之后就上吐下泻，拖慢了整个剧组的进度。但我又是担纲的女一，不可能说到了这时候换人。”
屏幕上适时放出了宋小姐那时候憔悴的照片。
女主持人“哇”地惊呼出声。
“您真是受太多苦了。”
宋小姐笑着摇头，“我不辛苦，辛苦的是化妆师。为了把我憔悴的样子掩盖下去，头都大了。”
……
楼思乔也啧啧叹声。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肯生孩子的原因，太受罪了。一想到我要顶着那个球八个月，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一切辛苦都是有回报的，不然您也不会有婉婉和扬扬这么可爱的孩子啊。”
她怀胎七月的时候，孩子被生生地从母体剥离。
就连子宫都一并摘除，永远绝了她做母亲的念头。
楼思乔摆摆手，“你太高看我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尝试自己去怀孕的。婉婉和扬扬是我在美国找的代—孕妈妈。要是我自己，估计两三个月开始孕吐，我就受不了要堕胎了。”
代—孕妈妈？黎音心思活络了起来。
对啊，她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弥补自己的遗憾。
不过，一切都要等待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
下午的时候，楼思乔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楼司南如约，开车来接了黎音。
“上车。”
楼司南今天没有自己开车，而是找了司机。
他坐在车子后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冷峻的面容透着清冷的气质，让人颇有些欲罢不能。
黎音轻手轻脚地上车，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另一边，眼睛只敢低头看自己的手，不在车内乱瞟。
楼司南没说去什么地方，黎音也不去问。
车子行驶的方向，大概是南江市的郊区。
盛家的老宅不在那个方向，黎音一时也猜不到他们要到哪里去。
索性学楼司南闭着眼，思考着她今日的打算。
银津让她想方设法地隔开尹菡和楼司南，而楼思乔期冀着她和楼司南在一起，并且站在她的那边……
有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一瞬间，黎音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叫嚣着。
楼司南不是最恨黎音了吗？倘若她利用现在的身份，让楼司南死心塌地地爱上她，她再最后表明自己真实身份，难道不是对楼司南最痛快的报复了吗？
等到那时候，她大仇已报，无牵无挂，要杀要剐，也悉听尊便。
黎音有充分的信心。
她能让楼司南爱上她第一次，就有本事让楼司南爱上她第二次，更别提还有楼思乔这个神助攻。
“你和黎音，关系……怎么样？”
楼司南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是一道送命题。
都知道楼司南恨黎音恨到了骨子里，但齐梦和黎音，随便一查，就知道她们是大学时期亲密的朋友……
黎音略略正了了正身子，面色如常。
“我和音音是好朋友，大学时候在一个专业一个班级。我结婚的时候，还邀请了她来参加。可惜……”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没能参加到她的婚礼。”
楼司南眯起了眼睛，意有所指道：“你倒是大胆。”
言外之意，明知道我讨厌黎音，居然还这么坦然地承认和她有很好的关系。
黎音却是笑了起来。
“对楼少而言，音音做过不好的事情，楼少恨她情有可原。但对我来说，音音只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如果因为她做错了事情，我就连认都不敢认她，这种友情……也太廉价了吧？”
楼司南反问：“我把她送进了监狱，害得她死在了里面。你不恨我？”
“什么？”黎音惊诧地捂住了嘴，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颤抖着声音，不可思议问道，“音音她……死了？”
在楼司南看不到的地方，她另一只手死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疼地哭出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楼司南居然就这么大方地承认了是他害死了黎音。
尽管心里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亲耳听说之后，黎音心里还是有着一丝失望和难过。
她还试图自欺欺人。
还抱着一个天真的想法，把她送进监狱、害她那么惨的人不会是楼司南。
当年的南哥哥对她那么好，怎么会舍得害她呢？
可惜，现实给了她一个无比响亮的耳光。
楼司南沉默片刻，“……抱歉。”
黎音不再看他，抬起胳膊遮着眼，小声地啜泣起来，连带着肩部都在一抽一抽的。
压抑着痛苦，又不敢轻易地爆发。
她们绝对是非常好的朋友。
楼司南看着哭泣的齐梦，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了名为“嫉妒”的情绪。
连罪恶滔天的黎音都会有这么好的朋友，能在她死后不带任何利益目的，纯粹为她的离去而哀泣痛苦。
那他呢？
母亲和妹妹确实会为他哭泣，但她们只是哭自己失去了依靠和仰仗，盛世集团的员工也会为他哭泣，但哭的是他们看不到出路的未来……
楼司南狠狠地压下这个令人绝望的想法，悉悉率率地翻找着什么东西，末了，把一个不规则圆柱体放在了黎音的手心。
“这是什么？”她带着哭腔问。
“黎音的……骨灰。”
楼司南居然会带着“黎音”的骨灰？
黎音按着心里的疑问，紧紧地握着那个冰冷的罐子，贴在脸颊上，无声地留着泪。
也许，真的像裴英杰所说，她这么好的天资，不去演戏，简直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