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没有发作。他只是长叹一声，起身走过了。
他又能怎么发作呢？跑进去摔盘子砸碗，然后惹来服务员保安，吃一鼻子灰，彻底得丢掉他最后一点的尊严？还是拿把刀子把墨萧远捅死，顺带解决了安芷沫，然后被警察拿获押上法场枪决？他可是堂堂的霍城深，理应遵照父辈的希望“城府深严”，喜怒不形于色，做出这样的事情，置霍氏于何处？置霍宇麒又何处呢？
他已经是个父亲了，他不能这样做。
所以对于厅堂之中的这两位，走廊上的一切都并不知道。他们只是杯盏来往，说些或许客套或许真切的话，吃些或许冷冽或许热烈的菜，喝些或许苦涩或许甜美的酒，如此度过这个夜晚。
当酒宴散去，安芷沫坐上车子回家。
城市，宏大的城市，万千的灯火好像一块块补丁，亮闪闪得不知道让人该有富贵还是贫穷的感觉。或许这一切都只是皇帝的新衣，自欺欺人者甘愿守着这份虚假的美好，而爱惜羽毛的独清者甘愿守着那孤独的真实。
霍城深彻夜未眠。电视上播着赵本山范伟的小品，范伟推着自行车说道：“就我这智商，也就从此该告别自行车了。”
他在电视机的光亮里凄惨擦得苦笑，看上去倒很是像在哭。
“就我的境遇，也该从此告别婚姻了。”他心想。
“这一切，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霍城深把手扶住脑袋，冥思苦想。
一个人影笑眯眯得浮现在脑海里。
肖乐！是那个女人！一定是从她开始的！
他猛地站起身来，打电话给秘书：“给我调查一下肖乐。”
“老板，调查什么东西？”秘书早就睡了，朦朦胧胧得也不知道老板发什么神经了。
“所有！所有！我要知道她的前世今生！”霍城深恶狠狠得说，咬着牙，保持最后一点理智。
“好的老板。”秘书即使隔着千米的电话线，也能感受到霍城深的那种袭人的威严，在电话那头点头称是。
第二天，霍城深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到公司，秘书一早就到了。
她把厚厚一沓资料交给霍城深，弱弱说道：“老板，忙了一晚上，先就找到这些。”
“放这儿吧。”霍城深没心情表扬秘书的勤劳，点头让她出去了。
翻过几张无关痛痒的纸，一张早年的报纸复印件出现在眼前。
《本市发生重大车祸，一死一伤！》他看着那报纸，里面的照片里的人很是熟悉。
肖乐！而日期，不正是母亲车祸死掉的那天吗？
内容是，肖乐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出车祸后，肖乐受重伤，而母亲身死。
他像是得到了重大的宝藏，立刻站了起来。
霍城深在里面继续翻找，之后的信息他都知道了。看来，肖乐自从那天便消失在社会中，像是隐居山林一般。
他觉得要从这里找到突破口。可是，后面都是垃圾，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该怎么办呢？
张国华！他脑子里蓦然蹦出这三个字。对，现在要找张国华问个究竟。
霍城深立刻出门，发动车子去张家。
早上，正是人们上班紧张的时候。整个车道都是满满的车，饶霍城深心有多焦急，车行就是那个速度，好像车子在跟他示威，笑道：“你急，你本事大，那你飞啊！”
霍城深狠狠得又拍一下车子的方向盘，可惜车行太慢，一点车祸的可能也不会有。
终于冲出车龙，霍城深紧赶慢赶，来到张家。
张家的大门还关着，看来主人不是什么身负家国重担的角色，没有早起的需要。只有几只小雀在屋檐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得叫着，像是在嘲笑屋外这着急心焦的人，“有什么好着急的，嘻嘻，嘻嘻嘻。”
霍城深走出车子，直接敲门。
他按了半晌门铃，门铃像是坏了，里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早起散步的老人正好在一旁经过，霍城深很怀疑张国华搬家了，走上前去问道：“张国华还住在这里吗？”
“谁？”老人耳聋，把手环在耳朵上张口道。
“张国华！”霍城深大声喊道，“他现在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什么华？”老人还是没听清。
“张国华！”霍城深恨不得把自己的半个耳朵送给老人，喊道，“张国华还住在这里吗？”
“张什么？”老人这次转移了重点，还是没听全。
“张国华！”霍城深有点想拿锥子把老人的耳朵捅通顺的感觉，可是不能这么办呀，只能继续大喊，“张国华还住在这里吗？”
“国什么？”老人这次又转移了重点，继续问道。
“张国华！”霍城深心想现在周围哪怕有一个别人，他都不去找这个老东西了，可是心想不能这样想，还是要尊重老人，只好继续喊，“张国华还住在这里吗？”
“张什么？”老人看来只听得清一个字。
“没事了没事了。”霍城深只能一声惨笑，放弃掉，转身去继续敲门。
背后，老人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一边把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按，一边往前继续稳稳得悠悠得走，淡淡得说道：“不知道人家住在这里还是不住在这里，就来找，不知道提前搞清楚啊？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还张国华，刘国华我也不认识啊。”
霍城深又按了好一会儿门铃，耳朵耸起来像是听音的猫儿，仔细听着屋子里的哪怕一丝声音。
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恐怕是老天爷终于发了慈悲心，在等待了得有半个小时之后，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什么人啊，大清早得扰人清梦，实在讨厌。”随着这唠叨的声音，门打开了。
“我想知道关于上一辈的事情，尤其关于我母亲和肖乐。”霍城深倒是直抒胸臆，一点客套没有。
张国华看着他，想起安芷沫来，冷冷一句：“先把你自己的事情择清楚再说吧！”随手就把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