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从天衣楼出来,路上行人的目光会少一点,却没想到擦肩而过的行人们还是将目光投放到他们身上。对上这些人的目光,孟弗不自在将身上的那层轻纱给拢紧,但轻纱就那么大,顾得住前就顾不住后。
“要不要还是找间卖衣服的铺子把衣服给换回来吧。”戚存想拉着她胳膊,但一碰到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刚伸出去的手就又收回来了。孟弗本就生得白,如今被这黄纱一笼更显活色生香,戚存自从出了门连看都不敢多看她几眼,更何况是用手碰。
“哎呦,弟妹啊。我也跟你相处这么久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浪荡的一个人啊。”听得这个熟悉的声音孟弗就知道来人是谁,贾星儿一从店面里出来就瞧见孟弗和戚存两个人直挺挺的站在路中间,周围走过的人没几个不把目光放到那两人身上的。瞧着孟弗一身暴露如同那些贱籍女子一样的衣裳,她的眼睛里全是鄙夷。
安邑风俗如此,崇尚这些衣不蔽体的衣服。村里面的女子还好,要下地干农活,怕划伤身体都穿的是长衣长裙,贾星儿刚才也去成衣铺子看了如今街上的女子爱穿衣裳的样子。虽然想买,但还是受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所禁锢着,刚准备去布店买些布料就瞧见他们夫妻站在街上现眼。
要是没有回复前世的记忆,孟弗可能也不能这么快的接受这安邑略有豪放的穿衣风格。见惯了前世的短衣短裤,拿到这些衣服她心里还是略微纠结后才换上的。贾星儿不敢穿,也在孟弗的意料之中,但被她这么一激,本来还有些拘谨的孟弗,当即就把双手给放下来了。
“什么浪荡,不过是入乡随俗罢了。”贾星儿的嗓门并不小,话音甫一落下,街上的女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孟弗尚且穿着薄纱外衣都被她这么说,更何况她们这些只穿着薄薄一片的女子呢。这才来广屏县没几天,街上随时都可能遇到村子里面的人,孟弗可不想被她给牵连了。
苏有银是对贾星儿这张嘴真是无话可说了,怎么偏偏就是她到哪都能得罪人。他不过是一个没看住,她就又出来得罪这么多人。初来乍到的,脚跟还没站稳,就当着这么多人挤兑当地的风俗。他也不求她能跟齐原媳妇一样能够接受异乡风俗,但做不到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挤兑啊。
“不会说话就别闭嘴了,没人当你是哑巴。呐,刚才在人家店里看得眼都直了,一听到价格就死活不肯买了。家里又不是缺你这两三个钱,小家子气。”将手里的包裹塞到她的怀里,苏有银故意将声音放大,好让路过的人听到。为她刚才说的话遮掩,她不是对安邑风俗有异而是舍不得花钱。
抱着怀里的衣服,贾星儿难得的红了脸,讷讷不语起来。周围的人眼见没了热闹可看,也不留在原地,纷纷加快了步伐离开了这个地方,只留下他们四个人还立在原地。
“成和村怎么样?村民都好相处吗?”苏有银跟贾星儿分到了成和村,遂和村在广屏县的北面,成和村在南面。两村位置相反,两家自从上次从广屏县分开就没碰过面了,没想到今天却在街上碰见了。纵使孟弗和贾星儿不对付,但戚存跟苏有银倒是有几分香火情。
“都还挺好的,你们呢?在遂和村怎么样?”想起那官家所盖的气派屋子,苏有银笑得眼都眯起来了。来安邑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吃糠咽菜的受苦准备了。没想到一来了,什么苦还没受就被分到一个如此宽敞的住所。毫不夸张,就是在之前的粟禾村,他们一家六口都没住这么大的屋子。
“都挺好的,我们等会儿要去缂楼,你们等会儿要去哪儿?”昨天他就跟孟弗商量好了,今天一定要来大名鼎鼎的缂楼来观摩一下。对这个垄断安邑所有银两兑换生意的缂楼,要不是只在安邑主城呆了半天,他们俩早就想去看看了。
“缂楼我们一进县城就去过了,刚才瞧见不少人在那里排队。你们要去就赶紧去吧,省得等会儿队伍越排越长。”不像孟弗和戚存身上还有些剩余铜钱,苏有银跟贾星儿带的都是分家和赔偿的整银,所有他们一来就到缂楼去换银子了。
顺着苏有银指的方向,孟弗和戚存才转了一条街,就瞧见在一座飞檐反宇的楼台面前排了乌压压的人群。一走进就看到这楼台的屋檐下挂着一个描金勾边的牌匾上书“缂楼”两个大字,下面雕梁画栋的跟广屏县朴素的作风有些格格不入。
刚走进门口就瞧着一张桌子摆在缂楼的门前,其后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在给不断上前的人登记。再走近些,就看见那人拿着一只毛笔,一边询问着来人的来意,一边在单子上不断勾画着。勾画完后,就将这张单子交给来人,自有缂楼的人员来带他们去办理事务。
这队伍虽长但进度却很快,孟弗和戚存没等一会儿就排到了他们。“办理什么业务?是金银互换还是银铜互换。”那人头也没抬就将这今天说了千百遍的话给说出口了。“银子换铜板是银铜互换吗?”听到来人提问,那人才将一直勾着的头给抬了起来。
“原来是迁民,晓东来将这两位客人带去办理事务。”这人自顾自地问完后,还没等到孟弗和戚存点头,他就在面前的单子上勾画了一个两人都看不懂的符号。画完后,他一把将单子塞到戚存的手里,就不耐烦的将二人赶走。
跟在晓东的后面,孟弗将刚才戚存递给他的单子给展开。先前就一直觉得这平平无奇的单子有些奇怪,如今展开一看才发现这纸上竟然印满了一种不知名的猛兽。这纸张虽然摸起来不厚,但这图腾却印得栩栩如生。
“这是狡。”戚存趁着领路的晓东不注意在孟弗的耳边轻声说出这三个字。狡也是《山海经》中的一种异兽,传闻中这狡长得像普通的狗身上却长着豹子一样的斑纹,它头顶上的角与牛角类似,发出的声音与狗叫类似。只要是在哪个国家出现就会让那个国家五谷丰登。
通常这种与国家安宁有关的异兽都是被国家选作图腾的,缂楼竟然选用这个图腾当作象征。怪不得这须卜氏会被人怀疑是已经被灭国的长菱国皇室的后裔。
“客人,到了,你们在这稍等片刻就有人来接待你们了。”被晓东带入大堂,这一进来才晓得怪不得这须卜氏可以将生意做满整个安邑,要不是这来来往往穿着安邑服饰的人和这古色古香的幽静环境,孟弗打眼一看还以为是来到了现代银行。
不同于其他钱庄,只有一个掌柜站在黑乎乎的柜台后面,为客人处理各种各样的业务。缂楼开了四个柜台,每个柜台后面还有两个账房先生来为来换钱的人服务。而且不同的柜台它们的业务还各有不同。
无论是换钱还是取钱,这些柜台都处理的很快。瞧着这井井有条的样子,就算是不用这么强硬的手段,须卜氏也当是安邑钱庄中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