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楼的低价布料在广屏县掀起了一阵风浪,在这些时日里,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们对天衣楼的议论。
在他们口中,如今的天衣楼可不是那个又贵,名声又不好的地方了。家里的老老小小穿上从天衣楼买来的布料,他们谁提到,不得称赞一句,这老板娘有大格局、会做生意、不与百姓争利。
有人得意,亦有人失意。天衣楼占了上风,自然神衣楼就落不得好处。
“滚——,你们这群没用的蠢货,都给我滚出去。”将案几上的东西都扫下去,须卜樾现在两眼通红、发丝凌乱,丝毫看不出当初去天衣楼放狠话的样子。
“废物,废物,废物。”被她扔的东西砸到头破血流,跪在下面的小厮却一动都不敢动。她一面怒吼着,一面踢着他们的身子,意图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他们身上。
神衣楼自在天衣楼对面揭牌的那一天起,就一直稳胜天衣楼。如今天衣楼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到了瑕疵布料,将神衣楼的客流全都垄断了。
须卜樾自接手来,就未尝一败。如今被人从飘飘然的云端压下来,却遍寻不得她们布料的来历。怒火中烧的她端起旁边的花瓶,就要往一个小厮头上砸下去。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要将花瓶砸下去,未料在半空中却被人拦下来了。“闹够没有,生意不好是你闹,就能闹好的。”
将须卜樾手里的花瓶夺下来,来人一挥手,底下跪着的小厮就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整个大厅除了一片狼藉,就是她们母女。
“那个贱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布料,我查遍了广屏也没见有人给她们供货。难不成,她们会妖法能凭空生物不成。”她喘着粗气将地上的碎片,一脚踢到门外。
她就是想不明白,眼看就能将这天衣楼彻底摁死。怎么一个不留意,她们又跟野草一样冒出来了。
须卜甘冷笑一声,坐到主位,“破船还有三千钉。她天衣楼百年传承,你爹这么多年都没将它给磨下来。你一上来,就将人家逼上死路,她们可不得奋力抵抗。”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就是怕她们反扑,之前神衣楼才一直慢刀子割肉。但没想到,一换须卜樾上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将她们逼逆反了。
这须卜甘,本是须卜氏派来广屏县缂楼里毫不起眼的一个旁支族女。不过她运气却好,在那里遇上了何谆生父——李佩。
二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凭借着李佩从天衣楼弄出来的秘方,让她从缂楼的侍女摇身一变成了神衣楼老板娘。也过上了富太太的好日子,在广屏县的上流圈子里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须卜甘与李佩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就是须卜樾负责接管家中商业。而唯一的儿子李宏却过继给了李氏的远方族老,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
“看看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哥哥学学。多早晚稳重些,我才好叫你爹把其他产业交给你。”须卜樾暴躁的样子让她无奈地摇头。就是为了她这不稳重,她跟李佩商量了许久,他都不肯让须卜樾接手他手里的其他生意。
须卜甘本是想规劝一下女儿,没想到她此话一出,须卜樾更加暴躁了。“是是是,我是处处不如你的宝贝儿子。要是这么稀罕,何必将他过继出去,让他继承家业不更好吗?”
宴朝有令,商户子三代不许入仕。为了让李宏入仕,他们夫妻才忍痛将唯一传人过继出去。好在他在学业上早已略有所成,要不然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不是须卜樾了。
须卜甘本无其他意思,不过是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一个抱怨,没料到却引得她发这么大的火。望着须卜樾怒气冲冲的背影,须卜甘连来叮嘱她一定要去给县令夫人送衣裳的大事,都忘记被气忘了。
而另一边,阿卓忐忑地将手里的衣服放到木匣子里。她一边放,一边自言自语,“这样真行吗?县令夫人不会看都不看就扔出来吧。”
县令夫人过寿的大事,曾经辉煌过的天衣楼又怎么会忘记准备东西。老早,阿卓就用玉沙缎做了好几身衣裳,现在她放进去的是她选了又选才选出唯一一个最合心意的。
“我只是之前远远地瞄了一眼县令夫人,不知道我这衣服做得能不能入了夫人的眼。”直到东西都被打包好了,她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忧虑得简直都要昏过去了。
继推出瑕疵布料之后,天衣楼又推出多件制衣优惠的策略。只要是在天衣楼里面定成衣,五件以上,定得越多就能优惠得越多,优惠力度上不封顶。
这个策略对于独门独户的老百姓吸引力不大,可对那些要给家中仆妇们换衣裳的高门大户,确实是一个省钱妙招。
天衣楼这么大的动静,县令家又如何不知道。原先他们家下人的衣裳都是在神衣楼定的,如今天衣楼力度这么大。在很早之前,县令夫人身边的嬷嬷就找上门来,给他们家下人定做下一季度的衣裳。
跟县令府里的人打交道,只送了那个老嬷嬷两三匹布,她们就从她的嘴里打探出这位夫人的尺寸和最爱的花样。就连她素日里爱用什么熏香和点心,这老嬷嬷都倒得一干二净。
当初孟弗提出的第二个方法早就大获成功,现在名声一振的天衣楼已经有了跟上流阶层接触的资本。当下正是实施第一个法子的好时机,这县令夫人寿宴就是最好的一块儿敲门砖。
为了能在这夫人面前亮眼,天衣楼上上下下早就准备了许久了。这些时日,就是画废的稿子就都能将天衣楼给铺满了。
“好了吗?”孟弗还是继上次天衣楼首次卖瑕疵布料之后,第一次来县城里。要不是阿卓说,今天要抓“老鼠”,她还能在家里赖着不出来。
寿宴在三日后,这衣裳提前这么多天赶制出来。就是为了放在店里面当“鱼饵”,捉奸捉双、拿贼拿赃,没有抓到把柄,何谆也不能无缘无故就将跟她这么久的伙计辞掉。
天衣楼一到晚间,何谆就会将门上下上三道大锁。若是这奸细想要趁机拿走天衣楼呕心沥血这么久才做好的衣裳,就只有这一下午了。毕竟她们可是早在楼里说了,明日就要将东西送过去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孟弗不愿意显露人前,总是趁着伙计没来的时候来或者装作客人来。她今日就是装作要定成衣的客人来的,阿卓到后面去放饵,何谆就给她量体裁衣。
孟弗今天化身刻薄客人,一进来就要买一匹布,可何谆怎么给她选她都不满意。她刁难的天衣楼的伙计都绕着她走,只有何谆和阿卓跟她坐在一起,时不时地说着该这么挑。
“我这回可是牺牲大了,就是抓住了这奸细。我下次来,你们家伙计肯定还是绕着我走。”为了拖延时间,孟弗连五彩斑斓的黑这种要求都提出来了。
听到她的无礼要求,店里的三个伙计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只有何谆和阿卓还在好声好气地给她拿着布料,应付着她的刁难。
各式各样的布匹堆了一桌子,两人一边翻着,一边忍着笑。她们也没想到,孟弗演起来刻薄样倒是入木三分。要是不知内情,她们估计也要恨得牙痒痒。
“要是找不到就算了,要是有那种看起来既很雍容华贵又很朴实无华的也勉强可行。”难为她绞尽脑汁想出两个截然不同的词来形容一匹布料,她一说完,整个天衣楼都安静下来了。
孟弗话音一落,就听到后面传来不少嗤笑声。她捂着脸,恨不得将整个人都钻到柜子底下去。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就只想要一个面纱来给她的脸给遮起来,好来中止她的丢脸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