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须卜甘的质问,须卜樾有些支支吾吾的。昨晚神衣楼的掌柜也劝说她,不要随意的换人。但她还是一意孤行地要换人,或许在她心里那些大家闺秀才是她费尽心力办的这场秀的主要客户。
现在人群的骚乱让她有些失措,但以她高傲的性格,是绝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她眯着眼、垂着头,不知道在心里衡量着什么。
这些大家闺秀就算接受了邀请但不到正时间是不会来的。现在开始了表演,她们又听不到,她费尽心力所做的一切不都付诸东流了。
再说了,语音阁那些大家都是自视清高的狠。她出了这么大的价钱,耗费了这么多得心力,不是为了放给这些乡下人听,内心的撕扯让须卜樾有些迟疑。
“你这个孩子,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怎么现在就担心这些钱了?”迟迟等不到她的决断,眼瞧着下面的人群更加骚乱了。拍了一下她的胳膊,看出她想法的须卜甘有些怒其不争。
想不明白自家这个在毓秀香闺教养这么久的闺女,怎么在这关键时刻却眼皮子浅了起来,平日里在家里的精明样,不能都是唬人的不成。
思绪被须卜甘这一巴掌给打断,有些不服气的躲过她接下来的巴掌,须卜樾撅着嘴犟道:“我有这么说吗?我不过是担心他们听不懂,浪费了我安排的表演。”
到现在还没想明白,须卜甘怒其不争。被她这话气得后退几步,靠在墙上,须卜甘抖着手指着她,“你既然知道他们会听不懂,那为什么要换表演?明明可以避免的事,为什么非要去犯。”
被须卜甘无端指责,须卜樾觉得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全都被耽搁了。她都要被气笑了,要不是全心全意地为了神衣楼,她会这么做吗?
现在出了差错,又全部推到她的身上。须卜樾原本秀丽的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起来,有些话想出口,却被她给忍住了。
“如果不是因为上次得罪了县令夫人,我这次何至于这么急得在其他人面前挽回局面吗?”
上次须卜甘忘记提醒她,搞得神衣楼得罪了县令夫人,让天衣楼独占鳌头。母女俩在家为了这件事大吵了一架,不想在这里在吵起来,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底下骚动的人群,如同一团巨大的乌云在扭动着。不仅是神衣楼的人看出来异变,与它遥遥相对的天衣楼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虽做不出像神衣楼派出奸细这样下作的事,但何谆和阿卓昨晚都不约而同地祈求菩萨让须卜樾将这件事给搞砸。她们不是恶人,也做不到像一个圣母一样。
如今底下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变动,她们姐妹二人相视一笑,不谋而合地敲击着杯壁释放着自己的好心情。
坐在她们旁边的孟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里面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个计划是出自她手,现在神衣楼失误了,她不知道该为这个失误开心还是失望。
似乎感受到了她心里面难以言述的感觉,戚存想像上次一样在桌下拉住她的手,没想到却被孟弗一收手给躲了过去。
知道还是她因为之前的逼迫而生气,他扯出了一个笑,也没强求。和其他人一样又将目光投到了对面,一齐等待着神衣楼做出来的措施。
作为相对的双方,天衣楼这里的氛围松动了,而神衣楼的气氛就自然而然地凝固起来了。底下人潮涌动,神衣楼上的两母女正如仇人一般的对峙,谁也不肯先低头相让。
眼瞧着底下的人群又有些躁动,须卜甘叹了一口气,也不准备跟自己生的这头犟驴继续犟下去了。
招了招手,她让身侧的婢女去戏园子来请人来表演。她特意嘱咐让这个婢女,无论是出多高的价,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定要把人给请到。
在这个时代,戏园子都是有钱人才能去的地方,而那些上门表演的戏班子都是高门大户才能请动的人。城里的百姓,有时走过戏园子,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乐曲声都是莫大的享受了。
更别提连进城都有限制的村里人了,他们只在一些人的口口相传中听到过些走调的唱腔。现在一听神衣楼等会儿要请人上台唱戏,原先那些吵嚷着要离开的人都不说话了,连原本四溢的人群都又聚回来了。
四散的人群又回来了,还有着越聚越多的趋势,须卜樾这才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心。松出一口气,她这才发现自己原本放在窗框的手竟然有些许的颤抖。
楼底下彻底热闹起来了,咿咿呀呀的唱腔在艳丽的红毯上响起。整条街都被神衣楼台前的热闹给渲染开来,连那些没有传单吸引过来的人,也被这唱腔招引过来。
台下的大大小小的眼睛仿佛被钉在台上那些穿着鲜亮戏服的人身上,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台上的人都是幻影,只要被惊动就会不见了。
派去戏园子的婢女回来在须卜甘的耳边报了一个数字,她心中一动,可看到如临大敌的须卜樾已经放松了。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须卜樾派去的人好不容易劝说戏园子的这些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而今日就要上场了,昨天却漏夜来反悔。
现在碰上事,又要把他们请来救场,真当他们戏园子的人没有脾气,可以被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看出这婢女眼底的急色,这些混迹在三教九流的人们,如何不会看清局势,狮子大张口。
若是平时这婢女还有时间跟他们扯皮,可须卜樾这边等着要用,须卜甘又下了死命令。这婢女可不得被牵着鼻子走,任由戏园子里面的人宰割。
他们报出的价格,就是素日掌管中馈、见惯了大额支出的须卜甘,听到都忍不住心惊肉跳。捏着鼻子吃下来这个亏,但看到闺女这边安稳解决了,须卜甘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这笔钱出得还算值。
而无论谁是天衣楼还是神衣楼上面的人都不知道,在人群中出现第二次骚动的时候。有一个年迈的老翁,在听到一个黑衣人的耳语后,要往神衣楼走去。
但一看到这局面被控制住了,他又拄着拐一扭一歪地离开了,混入了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表演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