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人,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请您带我走吧。”
白芷说完这句话,似乎再没有心思留在这里了,转头和齐宽请求道。
齐宽却是看向了宁修道:“宁公子?”
“带白芷姑娘走吧。”宁修摆了摆手道。
“用不用我们留下来帮你?”齐宽问道。
“不必了,不过如果有事,我会通知你们的。”宁修想了一下之后,掏出了蒋云交给他的一只信弹示意了一下齐宽。
“好。”齐宽看到了那信弹目光一凝,眼中对宁修的尊敬更多了几分,他点了点头插手道:“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白芷姑娘,请了,我们这没有轿子,委屈你了。”
“小女子烟花出身,平日里都不配乘轿,现在是戴罪之身,又哪里有什么资格嫌弃?”白芷垂头说道。
“嗨,有没有罪还在两说着呢。”齐宽对白芷却是客气,一来是因为宁修对白芷客气,二来……白芷长得还真是柔美入骨,是个男人,也很难对她凶起来。
齐宽把白芷扶上了马,旋即自己也上了马,冲又行了个礼,便要策马而去。
宁修站在原地,却忽然转头说道:“白芷姑娘,多谢了。”
白芷一愣,旋即脑中闪过了一道身影,凄然惨笑道:“宁公子,是小女子该谢谢令弟才是,大夏有你们,是大夏之福。”
宁修忽然一怔,白芷一行已经离去,此刻那大火也已经不在汹涌,五城兵马司的人累的大汗淋漓,却一个个不敢歇着,轮番灭火。
“这小子,看来长进不少。”宁修心头的怒火似乎也跟着那火焰被扑灭了不少,此刻转头看向那些灭火的五城兵马司的人,这些人这时候倒是没注意到他,紧张渐渐地已经被忙叨了过去,几个人一边灭火,站着擦汗的功夫还感慨了两句。
“你说这怎么话说的,那么大的老板,这就死了。”
“说是不是呢,你看那位……平时多威风,这不也被抓走了,所以说啊,人不能做亏心事。”
“这你就说着了,这事过了,我得去城南的灵源寺拜一拜了,听说那里很灵的。”
“可不是咋地,听说那环境优美,在山谷里面,每天早上大雾一起,真和仙境是的……好多大老爷休沐的时候,都爱去那拜一拜,走一走呢,说不准啊……”
“诶,慎言,咱们还是救火吧。”
两个兵丁说完就又开始救火了,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宁修的眼中霍然闪过一道光芒。
“灵源寺……”
他望向了北方,然后翻身上马,便是策马而去。
……
皇城城墙上,宫娥太监穿梭不断,一道道上好的菜品不断地端了上来,扑鼻的香气也是不断飘荡,今日的御膳房竟然一改往日宫内的习俗,改用了重油重盐,虽然不利于健康,但是只是闻一闻,便令人食指大动。
当老百姓时候颇为贪嘴的赵极,这时候却背着手,俯瞰着整个京畿之地,连回头看都没有看一眼。
在他的背后,此刻又变得老迈隆重的张述酬终于忍不住先开口说道。
“陛下,太多了,就陛下和臣两个人吃不完的。”
“朕是吃不完啊,不过我想国公应该吃的下。”
“陛下玩笑了,老臣已经八十了,平日里吃上半碗小米饭便是饱了,如何能吃的下这么多珍馐美味。”
“国公说的倒也是事情,我们都老了,朕的胃口也不如以前好了,一顿只能吃三碗了。”
赵极终于转回了头,看向张述酬道:“不过国公啊,朕也听说,虽然你每顿只能吃半碗饭,但是每次却都要上十四道菜呢?”
张述酬也不慌张,仍旧平静地回答道:“老臣只是吃面前的那道菜,其他的,都只是看一看的。”
“哦?此话何讲啊?”赵极自己当先坐下,然后示意张述酬在绣墩上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张述酬坐在绣墩上回道:“陛下,老臣承蒙圣眷,如此年岁依旧坐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每日都恐辜负了圣眷,不敢不用心,不过老臣终究还是老了,总有个精力不够的时候,所以那些菜,是我给手下人定的规矩,分别对应我大夏十四个省,用来提醒老臣,如果那一天,哪一个省出了什么灾情,或者是那个省出了什么军过大事,便不要上那道菜,老臣便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好赶紧为陛下分忧。”
“国公这番心思倒是巧妙。”赵极笑着轻拍了一下大腿,这时候小太监端上了最后一个食盘,里面是一碟黄酱还有一盘小葱。
“陛下,菜都齐了。”
“你们都下去吧。”赵极挥了挥手,城墙上的宫娥太监们便都走远了,然后恭敬地跪在了哪里。
赵极拿起了那小葱沾了点黄酱,吃了一口,然后又扒拉了一大口饭,吃的很香。
“老哥哥,用膳吧。”
张述酬慌忙插手道:“陛下,老臣不敢。”
“是不敢咱叫你老哥哥,还是不敢吃这些菜饭?”赵极笑道:“什么都不必担心,咱叫了你那么多年老哥哥了,谁说当了皇上就不用担心?至于这些饭菜,咱就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咱也知道这是老哥哥这么多年的习惯了,咱穷苦人出身,比不上老哥哥,吃点蘸酱菜和过水的饭就行了。”
张述酬的脸色终于变了,跪在了地上,惶惶道:“陛下,臣有罪。”
“吃个饭,怎么还吃出罪来了?”赵极笑道:“快起来老哥哥,今年的冬天冷,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骨。”
只是赵极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张述酬也跪在地上,没有敢起身。
赵极见张述酬不愿意起来,便也不再管他,只是自顾自地就着葱蘸酱吃着饭,对眼前的珍馐美味熟视无睹。
城墙上一片的安静,一时之间唯有赵极大口吃饭的声音。
赵极吃的很快,也吃的很多,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真的吃完了三大碗水饭,这才放下了饭碗。
“老哥哥,看来你是真不愿意起来啊。”
“臣有罪。”张述酬还是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
赵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吃饱喝足了的他,背着手走到了墙头,身影比刚才似乎更硬更直了,他背对着张述酬,缓缓地说道:“老哥哥,有什么话,直说了吧,打我举事的第一天起,咱们便认识了,你有从龙之功,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老臣便斗胆了。”张述酬说道:“老臣一家全都死有余辜,但是求陛下念在曾经的情分上,绕过王洛尘一命。”
城墙上的风似乎忽然急了起来,赵极身后的披风随风一动,他忽然笑了笑,吐出了两个字:“不准。”
张述酬霍然抬头,“陛下难道真要赶尽杀绝吗?”
“老哥哥啊,不是咱要杀你。”赵极转过了身,将张述酬扶起,叹息了一声道:“是咱如果不杀了你全家,没法向天下人交代,没法向宁修交代,也没法向他爹他娘交代啊。”
“用膳吧,吃了这顿饭,咱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