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中虽然万分鄙夷，但是汪文言脸上的恭敬反倒是越发的浓郁。
他微微一笑道：“孔老爷，今年的形式有一些变化，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南直隶的刘家被抄家灭门了。”
“你是说这一次的货少了很多？”孔有德皱眉道，想到这里，其实他还是稍微有些心烦的。
叶欢说的话，其实他也并非是一点也没听进去，最起码，自家老爷子干的事情，这段时间在家族之中已经闹的沸沸扬扬的了。
虽然他们孔家地位特殊，但是到底也是世家的一员，孔宣为狗皇帝那般卖命的干事，到底是让氏族不满了，要不是孔宣威望还在，自己恐怕都已经压不住了。
所以说汪文言现在的这一批货，所能够带来的利益，对于孔有德很重要，最起码不能比往年少，他才能够压得住场子。
所以他满心欢喜地盼着汪文言来，可没想到汪文言却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看着孔有德皱起了眉头，汪文言却反倒是一笑。
“孔老爷，我是说这次的货虽然少了，但是利润却更大了。”
“嗯？”孔有德微微挑眉，诧异道：“此话何解？”
“因为刘家完了，今年的苏绣和松棉的产量也大面积的下降，那么今年的苏绣和松棉自然就成了紧俏的货了。”
“原来刘家垄断了苏绣、松棉两个行业，但是这次他们倒下了，虽然大部分的产业都被官府给收了去了，但是大部分的民间作坊也失去了组织。”
“所以这一次，南方的世家出手收购了很多苏绣和松棉，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多，质量也没有刘家在时候，成产业那般优质，但是终归产量还是有那么一半的。”
孔有德闻言却并没有欢喜起来，反倒是皱眉道：“你是想要提高价格？但是品质又不高，如何提升？”
“虽然今年刘家倒了，但是来年产业自然会恢复的，今年价格高一些，大家倒是能够接受，但是想要保持和往年一样的收益，那最少要提高到两倍以上，这样的话，大家买的就少了。”
“毕竟能买得起苏绣和松棉的，都是大家族或者大官，家里都不缺这些东西，等上一年，买便宜又质量好的苏绣和松棉，我想大部分人都会等得。”
汪文言微微颔首道：“孔老爷这个顾虑是对的，但是我们现在有一个新的规定。”
“哦？什么规定？”孔有德的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来：“什么规定能够改变这个状况？”
“很简单，向明年借钱就是了。”汪文言微笑道。
“向明年借钱？”孔有德更糊涂了，急道：“汪先生，你有话就直说吧，不要再兜圈子了！”
汪文言看着孔有德这蠢笨和钻进了钱眼里的样子，心中的鄙夷更甚，但是脸上却更加的恭敬了。
他开口说道：“孔老爷稍安，这件事其实简单，我们的新规定就是，在未来三年我们会提供一大批降价的松棉和苏绣。”
这一次，汪文言没等孔有德发问，便继续说道：“价格也会下降四成，这样的规矩会保持三年，不限量供应，但是必须要带着今年的苏绣和松棉来购买。”
“每一匹苏绣和松棉，对应着十匹未来三年的苏绣和松棉。”
“这样的话，我们今年就可以把这一批苏绣和松棉的价格提升到以往价格的三倍，那我们今年还是赚的。”
孔有德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开怀地笑道：“汪先生大才啊！”
他现在是真的开心，因为汪文言在山东地头上做生意，是要有他们孔家照拂的，每次他们都能提取一部分的费用。
汪文言卖出去的越多，那他们获得的利润就越大。
所以孔有德这时候非常欢快，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些什么，装模作样地说道：“只是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汪先生未来三年的利润啊。”
汪文言又是微微一笑，展颜说道：“这一点孔老爷且放宽心，之前毕竟是刘家坐镇南直隶，现在南直隶失去了刘家，那些散户，自然要不上价格，也不敢和我们作对，还有些工人，我们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
“汪某粗略的算了一下，降低四成价格，我们不仅不会亏本，甚至还比往年能多赚上一些。”
孔有德闻言一愣，旋即眉头微皱道：“这样的话，恐怕有些违背圣人之道啊，百姓们过得已经很苦了。”
汪文言听到这里倒是稍稍一愣。
这不符合孔有德的人设啊。
“哎。”正在汪文言感到诧异的时候，孔有德忽然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没办法，只能多做几个注释了。”
汪文言：“……”
心中一阵的无语，但是终究是说通了，汪文言自然也不会拂了孔有德面子。
伸出了大拇指，夸赞道：“孔老爷高义。”
孔有德这时候的脸色却仍旧有些纠结，听到汪文言的话，反倒是又叹息了一声：“但是这事还是有些伤脑筋，该怎么改呢……”
汪文言：“……”
“这样。”汪文言听出了孔有德的弦外之音，开口说道：“这一次的提点，我多给空老爷十万两银子，只是到时候还请孔老爷多帮我们想出几句名言来，毕竟我们到时候和官面上的人说，总是要有些过得去的话。”
“这叫什么话！”孔有德愠怒道：“你太小看我孔有德了，我刚才不过是一时没想到罢了。”
顿了顿后，孔有德说道：“不过经过汪先生这么已提醒，我倒真是想到了。”
“汪先生和南方世家，这次还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先贤曾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苦，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汪先生这是为了南直隶的这些绣工创造了一个成大事的机会啊！”
“而且这一次，都是江南绣工们深明大义，为了国家奉献，甘愿苦一苦自己！”
“我真是太感动了。”孔有德此刻双目微红地说道：“汪先生放心，我孔家这次肯定会出一本书，让天下士子都感念江南绣工们的贡献的。”
卧槽！
不要脸！
真他娘的不要脸！
汪文言觉得自己周旋于各方势力之中，每天和铜钱打交道，已经够卑鄙了，没想到若论这耍流氓，还得是这圣人后裔啊！
压榨别人，然后歌颂一下他的无私，这境界不就一下子上来了？
真他娘的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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