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大雪厚重,飘落在马路上,堆积的冰雪可以淹没小半个车轮,使得前行的马车十分难行。
原本打算在预算的旅店里休息,但只走了多半时间,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戴着斗篷赶马车的修罗祭,突然将马停住,打开车门,趁着风雪还没有飘进马车之前,钻了进去,皱眉道:“前方发生了雪崩,山道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今夜怕是走不过去了!”
司寇云连忙打开车窗,露出一条缝儿,呼出的热气瞬间结成白气,只见前方全是一片冰天雪地,崩塌的冰雪,就像一块块巨大的山石横压在山道之间。
关上车窗,司寇云穿戴上准备好的蓑衣和斗篷,拴紧斗篷下的绳子,她一边推开车门,一边道:“你们轮换着也赶了一天的路,接下来就让我找一个地方落脚,明天再想办法。”
修罗祭也没有推迟,朝冻得僵冷的双手呵了口气,互相搓了搓,这才交代道:“山路又滑又陡,你小心一点。”
“嗯!”应了一声,司寇云便关好车门,坐在驾驶的木板上,打开加伦瞳一搜索,眼前立刻出现一张巨大的透明地图,焦点锁住她所在的地方,然后放大,她看见,在她们马车的西北方向,一里开外有一套房子。
这套房子是独立的,四周都没有房子,多半是猎户居住的,或者是废弃的房子。
再环顾了一下,她发现没有别的房屋,便将马车赶到那里去暂居一晚。
行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房屋前,将斗篷往后拉了拉,司寇云惊奇地发现,那房屋里居然还有昏黄的灯光。
修罗祭和行音也连续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破屋,多少还是心安了不少,这寒冬腊月的,至少有个地方遮雨挡雪的也是非常好的。
将马车停到后面的木蓬里,司寇云推开门一看,原来这是一间破庙,高大的佛像已经倾斜,处处都交织着蛛网,地面全是凌乱的杂草。
此时此刻,昏黄的烛火中,墙角里已经坐了四五个人,在自己铺好的杂草上,或坐坐躺。
有的穿着富贵,有的穿着简陋,各不相同,从他们的眼神以及举止来看,司寇云发现,有三人是一起的商人,有两人是平常的赶路夫妻。
见司寇云三人来,全都抬起头打望,见对方并无威胁,又埋头做自己的事,或者低语几句,并没有贸然搭讪。
“你们两个找些干柴来生火,我去抓几只野味来填肚子。”司寇云转身向行音道。
修罗祭将马车里带来的小毛毯铺在地上,抱着两床被子正准备放在墙角,听司寇云这么一说,护犊子的他,立刻不放心地交代道:“外面大雪都沉积在山石上,你小心一点。”
“知道了,罗祭大人。”司寇云做了一个绝对服从的手势,然后退出门外。
在一颗老树下,她进入九幽玄境,先进去抱了一些干草喂马匹,又到里头的林子里抓了一只鹿子,水里网了三条鱼,见收获颇丰,这才满足地回到小木屋,出了九幽玄境。
“咱们今晚可不用饿肚子了!”司寇云开心地推开门,提起手中的猎物正要小小地炫耀一下,待看见屋子里突然出现的四个人,不禁一顿。
“云云?!”
一身白色男装的南宫莫惊呼出口,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又转脸看向身旁的司寇杰,“我没眼花吧?”
摇了摇头,司寇杰道:“要不要我捏你一下?”
“不需要!”南宫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立马起身跑向司寇云,一把将她抱住,“想死我了!上次你来了君临楼,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害我和司寇杰找得好苦!”
司寇云自知理亏,急忙转开话题道:“你们不是今年年底结婚吗?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见南宫莫见着司寇云,激动得眼角泪花都出来了,司寇杰一脸无奈地接口道:“还不是前几天,她听说皇上在招护送使者去天姿国的高手,义不容辞地就拖延了咱两的婚礼。”
使者?
司寇云这才将目光转向剩余的三人,只见中间一人,穿着一套天蓝色的棉袍,披着一件宽大的雪狐大氅,眉清目秀,英俊洒脱,虽是少年年纪,但浑身散发着老成的尊贵之气。
“十二皇......”
“子”字还没有说出口,司寇云就立刻打住了话头,笑着走过去,“原来是夏公子啊。”
见南宫莫和司寇杰与她如此熟络,夏懿就已经猜出她的身份,于是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见姑娘,上次在君临楼,真是见识了姑娘千金一掷的豪爽气魄。”
“公子见笑了。”司寇云一笑,随后看向罪魁祸首南宫莫,眼神不怒自威,吓得南宫莫顿时心虚地躲在了司寇杰身后。
修罗祭和行音见大家原来是司寇云的朋友,也纷纷热情地邀请起来,让出铺好的毛毯,“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如不嫌弃,那就一起过来凑合凑合吧。”
跟在夏懿身旁的两个守护者,单风和百里林见那毛毯虽好,但地面的杂草却很脏,想到自己的王爷打小就没有吃过这种苦头,正准备拒绝,可见四周又没有更好的住处,只好硬着头皮,将四周简单地扫了一遍后,请夏懿坐了下去。
一路奔波,早已饥寒交迫,夏懿一屁股坐下去后,双手放到面前明亮的火堆旁取暖,看了一眼司寇云手中的猎物,他转头向单风道:“你也去周围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回来,大家一起吃。”
单风看了一眼百里林,示意照顾好王爷,便离开了破庙。
熟练地将架子搭好,再把洗净的鱼和剥好的鹿子放在上面,司寇云摸出一些香叶塞进鱼和鹿的肚子里,再将盐洒在上面,一系列工序完成后,这才拍了拍手,坐在火堆旁烤火。
南宫莫紧紧盯着烤鱼,一副锤泄欲滴的模样,吸了吸口水,“这里是接连西大陆和大夏国的边界,云云难道你也打算去天姿国?”
“嗯,这次是在天姿国。”翻转着鱼肉,司寇云心中却想起了南宫璞,但依着南宫璞现在的情况,比死更糟糕,说出来也只会揭开南宫莫好不容易合上的伤疤,徒增伤感,于是她选择了保持沉默。
知道司寇云已经成功进入七重殿,除了心生赞赏外,夏懿对她却只是单纯的欣赏,如同对美丽璀璨的烟花一样的欣赏。
自从在夏焱母亲简若秋的生辰宴会上,见到她的第一面时,他就被她的美貌吸引。
美人并非池中物,他知道,对于司寇云这类的人,只可远观,不可近亵。
见闲来无事,他也放开规矩和拘束,聊了起来,“听说去天姿国的男人都要穿戴女装,既然同路,不如你们跟着我,也好免了这样的习俗。”
“小兄弟你真是太好了,”修罗祭笑着看向行音,“我们两个正为这事着急呢。”
南宫莫扬起袖袍,做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你们说,我这样清秀又俊俏的公子哥,那里的女人们,会不会像豺狼一样向我扑过来啊?”
她话一说完,就连对面的夫妻和商人也笑闹了起来。
“少臭美了你!”司寇杰笑骂道,指着她扬起的小脸,“我跟你说,你要真勾搭上什么姑娘,让她喜欢上了你,我就纳她做我的小妾!”
“你敢!”南宫莫说着,就一鞭子抽了下去,就在众人惊诧时,司寇杰眼疾手快,抽出剑一挡,鞭子立刻将剑卷住,他再稍一用力,南宫莫瞬间就被逮过来,掉进了司寇杰的怀里。
从二人打情骂俏的样子,屋子里的人都看出了南宫莫的女儿身。
原本见着如此泼辣的南宫莫,大家都暗中为司寇杰捏了一把汗,看见这一幕,顿时全都笑开了。
“混蛋!”
南宫莫怒骂一声,大力推开司寇杰,迅速一转身,再度扬起鞭子,劈头盖脸地朝他挥下,运出玄阶灵力的火云鞭,立刻火星四溅。
“还来?!”司寇杰扬剑一挡,轻易就将火星尽数挑出门外,避免殃及池鱼,立刻退身到宽阔地点。
见门外打得火热的两人,司寇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对冤家啊,真是不打不欢乐,不知道以后生下宝宝又会是什么模样。”
“幸好司寇家族还有碧兰和司寇意白两人撑着,要不然,我还真不敢让这两人跟我去天姿国。”想起二人一路来都是这个样子,夏懿开怀地笑着,指着门外打得忘我的两人,“我当初还觉得,让这两大高手来保护我,简直是我三生有幸,后来一相处才知道,这两人,敢情就是来游山玩水的!”
听到他们这边笑闹,那边原本昏昏欲睡的商人和夫妻,也全都来了兴致,一个一个地接话问道:“听你们说起司寇姓氏,你们可是大夏国来的使者?”
“对,”夏懿毫不掩饰地点头,“你们难道也要去天姿国吗?”
“我们不去天姿国,就去西大陆买一些香料,然后运回大夏国贩卖。”一个穿着暗红大衣,身材微微发福的商人问道,“听说天姿国的凤熙女王亲自下旨和亲,将安乐公主嫁给咱们的玄武帝,但玄武帝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一直将这事搁置着,你们这次去天姿国,难道就是为了这事吗?”
司寇云眉头一紧,烤鱼的手一不小心就被火苗给添了,顿时疼得吸了一口凉气,趁人没有注意,慌忙装作淡定的模样收了回来。
见和亲一事,百姓们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夏焱便直言道:“确实是为了这事,但咱们的玄武帝,是绝对只有一个皇后,那肯定是咱们夏国人,这是毋庸置疑的!这次去,只是为了证明咱们的诚意,愿意同她们和亲,但绝不是玄武帝本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夫妻中,穿着布衣的女人也忍不住插嘴道:“那是肯定的,玄武帝威武传奇,能配得上他的,在我这个妇道人家看来,这个世上,真的就只有司寇家族的司寇云了!”
这一下,司寇云手中的整条烤鱼都掉进了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