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堂领命都散了。
柳南煦对我说道:“雪儿,要不要跟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我说好。
我就让瑛姑先回去,我和柳南煦一路往西走。
柳南煦问我:“在巫祖那儿住的还习惯吗?”
“习惯。”我说道,“只要听巫祖的话,还是挺自由的。”
柳南煦点点头,又问道:“听说你现在住在你母亲的那个小围屋里?”
这是我来半步多之后,柳南煦第一次主动提起我母亲。
我应道:“对,巫祖希望我能多看看母亲留下来的书籍,研习巫术。”
“你母亲是个很聪明的女子。”柳南煦仰头看着月亮,叹道,“可惜红颜薄命,折在了外面,本来她的命运并不该如此草草结束。”
我有些疑惑,半步多谁不知道,我母亲是因为要被献祭,才逃出去的,而那个时候,已经怀了我?
柳南煦却这样说,就好像当初我母亲有别的选择,而选错了路一般。
我不禁皱起眉头,总觉得如今的柳南煦,跟在山洞里见到的那一次,语气乃至心境都是不一样的。
可是从外表上看,他又分明就是那条大黑蛇。
“不过一切还不算晚。”柳南煦停下脚步,看着我说道,“雪儿,一定要好好学巫术,这可能是改变你命运的唯一办法。”
我终于忍不住质疑:“难道学好了巫术,我就可以不被送去献祭了吗?”
“对。”柳南煦答得也干脆,“你看,巫祖不是就没被送去献祭吗?只要你能达到她这个高度,你就能活下来。”
柳南煦说完这些,就离开了。
我回去一路上就在想他说的这些话。
他让我好好学习巫术,达到巫祖的高度,那不就是要我取代巫祖?!
柳南煦单独跟我说这些话,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直到这会儿我才咂摸出一丝意味来。
原来柳南煦与巫祖也远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融洽啊。
那么,柳南煦其实打心底里,是不是也在怪当年巫祖把我母亲逼上绝路呢?
瑛姑在小围屋的门口等我,见到我安然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上前来拦着我,说道:“你要是害怕,今夜就回我们那边住吧。”
我想到床头的那些画,还是摇头:“我不害怕,没事的。”
“我又不能在这儿留宿,你一个人我有点担心。”瑛姑忧心忡忡道,“还有一件事情,每年大年三十晚上,过了午夜就不准随便出门了,你千万别出来。”
这一点刚才晚宴结束的时候,柳南煦也说了,我不解:“为什么不能出来。”
瑛姑小声道:“半步多是阴阳交界之地,前半夜行人,后半夜……谁知道什么东西在外面游荡,总之这是老规矩,你听话就是。”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后半夜出来遇到那些东西,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我还不想死。
瑛姑又劝了我一会儿,看我坚持,只得回去了。
瑛姑担心的是枯井里的东西,但那东西都已经被镇压住了,我怕什么?
再者,这小围屋里也是有守门人的,我这边但凡发生点什么,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所以我并不害怕。
回到书房,我盘腿坐在榻上,又将临出门前匆匆一睹的那幅画拿起来。
那是一幅骷髅骨架,我是学医的,跟大体老师还交过手,并不怕这个,只是没想到我母亲会画这种东西,吃了一惊罢了,这会儿早已经平静下来。
我的注意力很快被蛇头骨项链吸引住,仔细看去,竟发现我母亲画的蛇头骨项链上,隐隐的描摹着字符。
我赶紧掏出我脖子上的蛇头骨项链,翻来覆去的仔细看,这才发现我戴的项链也一样有那些字符。
再往骷髅上看去,整个骷髅骨架上面,也刻着浅浅的字符。
而这些字符我并不认识。
但我却明白,这串蛇头骨项链与这具骷髅骨架,乃至于骷髅的主人,都是息息相关的。
只是这具骷髅骨架是谁的?我母亲为什么要画它?
我继续一张一张看剩下的那些画,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了。
等我将所有画重新收拾好,已经接近子时了。八壹中文網
脖子上的蛇头骨项链又亮了起来,我打开柳凌骁给我的药盒,捏出一枚药丸,盯着时间。
刚过十二点,我就剥了纸衣,将药丸放进嘴里。
那药丸可真难吃,一股中药味夹杂着腥味,我见过孙京墨用药,知道他们孙家诡医,制药的配方里啥东西都可能出现,便不敢去细想。
药丸吞下去之后,一股热流慢慢的沿着我的血脉流动起来,的确是能缓解我发作时的痛楚。
可是等到那股劲儿过去之后,一股难言的燥热升腾而起,我蜷缩起身体,满脑子都是与柳凌骁在一起的那些画面。
挥之不去。
让我一度怀疑,柳凌骁是不是拿错药了。
好在那种感觉只持续了不过十来分钟,我却出了一层冷汗,浑身像是水洗的一般,黏腻又难受。
真想去泡温泉。
可是这个点儿只能倒点热水擦擦了。
我爬起来,准备去拿热水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铁索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很响。
比我白天听到的响很多。
我心里一滞,也不敢出去,就趴在窗棱上,推开一点缝隙小心往外看。
窗户正对着枯井的方向,枯井那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在这深夜里,那铁索撞击着井壁的声音尤为突兀,一声声的像是撞在我的心上。
看了一会儿,铁索的声音终于消失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刚想缩回来睡觉,枯井上的八卦石忽然转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紧接着,一只惨白的枯手从井沿里面伸了出来,那手只有骨头,看起来特别瘆人。
我当时被惊得几乎忘记呼吸了,不是说枯井被巫祖做法封印住,里面的东西出不来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枯手就那样扒在枯井的井沿上,没有动作了。
可是我却忽然感觉脖子有点勒,伸手摸去,就摸到了蛇头骨项链。
那项链本来松松垮垮的戴在我的脖子上,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跟缩水了一样,紧紧地勒着我的脖子。
一股股寒气从我的身体里直往项链上汇聚过去,项链也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