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很想醒来，可无论我怎样努力，就是没办法睁开眼睛。
我的右手被握住，江清宴一声叹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江瑞安说道：“就连我三叔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明明做足了准备，严防死守，最终却没想到，这道天劫是冲着鹿姑娘来的。”
“也不是真的冲着鹿姐姐来的吧。”江清宴说道，“鹿姐姐是替人受了天劫。”
江瑞安不置可否，只是感叹：“还好有十五，否则，这会儿情况只会更糟，这世上，能让老爷子如此让步的，也就只有十五了。”
“老爷子是真的疼十五，见不得她掉一滴眼泪。”江清宴也是唏嘘不已，“十五小嘴也会说，希望她能好好哄哄老爷子，再帮一帮鹿姐姐。”
“只怕是帮的越多，到时候我三叔回来，受的罪就越多。”江瑞安并不乐观。
江清宴却嗔道：“你懂什么？为了救鹿姑娘，柳三爷做出的牺牲少了？老爷子的火气就算再大，还真能弄死柳三爷不成？”
江瑞安讪笑：“话糙理不糙，如今就看十五的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十五咚咚的脚步声，她又跑了回来。
一边跑一边催：“太爷爷你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后我就感觉到一股热流笼罩住全身，身上的那股被束缚的感觉一下子散开，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一侧身，趴在床沿上，一口一口的吐出淤血。
十五吓坏了：“麻麻……”
小嘴瘪着又要哭了，老龙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捂住她的眼睛：“十五别看，没事儿，淤血吐出来你麻麻就醒了。”
十五搂着老龙王的脖子，可怜兮兮道：“太爷爷不要赶麻麻走，外面全是坏蛋。”
老龙王蹭了蹭她的鼻子，没有说话。
十五就去揪老龙王的龙须，一个劲儿的撒娇：“太爷爷最好了，太爷爷是大英雄，太爷爷……”
“十五，”我捂着心口抬起头，说道，“十五别闹。”
有人来打扫淤血，江清宴帮我擦了擦嘴上的血迹，将我扶起来，靠在床头。
然后转身去抱十五：“十五跟江姨娘去找龟爷爷要点龟甲给你麻麻补一补，好不好？”
十五提溜着大眼睛看我，我冲她点点头。
江清宴抱着十五，和江瑞安一起出去了。
老龙王站在那儿，目送着十五离开。
我努力坐直身体，由衷道：“谢谢龙王救命之恩。”
“我没救你，少跟我攀关系。”老龙王回头，不怒自威，“记住，从这儿出去之后，不准乱说半句话，你没来过龙宫。”
我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我是巫族出身，龙族若是插手我的事情，牵扯过深，以后龙宫就不太平了。
我便点头道：“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老龙王语气不善，“臭小子为了你，跟我做交易，去了天庭，转脸就述职黑水河，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这辈子真是欠了他的！孽障！”
我没敢接话，这老龙王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都是错。
“要不是看在十五的面子上，你们死在外面我看都不会看一眼，只是可怜了我十五，眼睛都哭肿了。”
“感谢龙王对十五的疼爱。”
“她是我的重孙儿，头上长着龙角，身体里流着龙族的血脉，是我龙族的人，而你，不是！”
“我知道，我不会僭越。”
“你就不该见她！”老龙王厉色道，“你能给她什么？除了灾祸，你什么都给不了她！”
“但她在龙宫长大就完全不同，她的未来是无可限量的，不能因为你而毁了她的前程。”
“你走吧，趁她还没回来。”
我的心如针扎一般的痛，但我也知道，老龙王说的这些话是对的。
我撑起身体挪下床，就看到右脚上血肉模糊的，两条腿软的像面条，根本站不稳。
老龙王冷眼看着我，鼻孔里冷哼了两声。
然后将一枚彩色的珠子扔给我，说道：“这是十五亲手养的蚌精吐出的丹，你吞下之后，就离开吧。”
说完他背着手就走，头也没回。
我捡起那枚珠子，想起上次老龙王哄十五的话。
原来蚌精真的吐珠了。
我吞下那珠子，珠子入口即化，一片清凉顺着我的喉咙一路往下，我浑身瞬间有了力气。
我站了起来，已经找不到鞋子了，几乎是垫着脚慢慢离开。
还没走出龙宫，江瑞安便追了上来，将一双鞋子递过来，说道：“这是清宴让我送过来的，你对付着穿一下，外面还在打，你现在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我穿上鞋子，说了一声谢谢，随即又迷茫了。
现在出去不安全，那我又该去哪儿呢？
转而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瑞安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黑水河里的确有问题，前几天我三叔就在做准备，只是没想到……”
“柳凌骁他们顶得住吗？”我问。
“差不多很快能压下去。”江瑞安说道，“对方的目标是你，你被护起来，那边就翻不起大浪，只是三叔这次的伤很重。”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江瑞安，麻烦你带我去卧龙村，然后通知瑛姑去接我。”
江瑞安立刻答应了下来。
其实我想得通的，一切都能想得通。
我这次是替巫祖受了天劫，她之所以那么急吼吼的将巫祖之位推给我，就是预知天劫要来了。
天劫认的是符文，而不是骨架肉身。
而那些符文如今就在我的身上。
甚至，让我替她受了这次天劫，在我命若游丝之际，她刚好可以借尸还魂，取我而代之。
这就是巫祖这段时间折腾来折腾去的最终目的。
在地牢里，巫祖化作一滩尸水的身体，本就不是她的真身。
她的真身到底还有没有，我不确定，但她的魂魄还在。
以养尸地的阴气来固魂，这对于巫祖来说，是小菜一碟。
老龙王把我弄醒，也仅仅是让我醒来，那些符文在经受住了这次的天劫之后，会有怎样的变化我还不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瑛姑来接我的原因，我得回半步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