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一群小太监背着身子围在门外，铭矶趴在门缝那眯着眼睛偷看。
头顶突然出来十分低沉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铭矶听着耳熟，只当是哪位相熟的大人，反手扯着人袍摆快速道：“邢二公子在和太子殿下吵架，大人您快……陛下！”
百里德一一个眼神，铭矶立把捂嘴。
邢森羽跟在百里德一身后听得一清二楚，反手一把自铭矶手里扯过百里德一的袍摆，低声道：“要不陛下与小臣去那边坐会儿？”
“陛下。”铭矶双膝跪地，低声道：“世子爷面色也不太好看。”
人家兄弟三个，太子殿下就一个，还把小的们都赶了出来，嘤，太子殿下不得捱欺负？
百里德一双手背在身后，走开几步，看向自己身后的大太监荣宝。荣宝做了个手势，很快，一名黑衣暗卫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落在百里德一身前跪地行礼。
“何事？”百里德一问。
“回禀陛下，”暗卫压低声音跪地道：“太子殿下昨晚不知为何，突然想去见圣安公主，就半夜翻了国公府的墙。”
“进人家闺院了？”百里德一问。
“进了。”暗卫低声。
“怎么就能进了呢？”百里德一看着邢森羽笑问，“你国公府的府卫都是摆设吗？”
邢森羽附和：“对哎，怎么就进了呢？我家的府卫都是摆设吗？”
暗卫答：“国公府太子殿下常去，国公府的护卫认得殿下，故不曾阻拦。”
“认得也不能放进闺院吧？”百里德一看着邢森羽问。
邢森羽挑眉：“按陛下这意思，错在小臣府里的护卫护府不严喽？”
“当然得怪你府上的护卫！”百里德一理直气壮。
邢森羽点头，似突然想起来一般，道：“小臣当年怎么就没去爬长安大长公主的闺阁呢？小臣如果爬了……”
“你若敢爬，朕打断你的腿！”百里德一气哼哼的说完，道：“后来呢？”
“小的被暗卫黑甲击退，殿下一人入内。小的在门外偷听，殿下与公主说了两句，约了今日一起在东宫饮茶，殿下便退走了。”
百里德一看着邢森羽道：“听见没，只是相约饮茶，并无任何逾矩之处。”
邢森羽道：“确无逾矩。”
“那他们在闹什么？”百里德一看着暗卫问。
“出来的时候撞上国公府的客人，惊动了世子和另两位公子。”暗卫头低得狠了些，“二公子在兴师问罪，说太子行事不端，有失储君德行。”
“怎么就有失储君德行了？”百里德一看着邢森羽问。
邢森羽附和：“对呀，陛下，怎么就有失储君德行了？”
百里德一拿手指了指邢森羽，邢森羽拱了拱手，算是示弱。
“怎么样，你可要随朕一起进去？”百里德一看着邢森羽问，邢家三个在里面，若真兴师问罪，儿子打不过吧？
正想着，就听见“呯”的一声，书房半开的窗框碎裂，百里长风从窗户跳将出来，一道身影紧追出来，俩人身形都十分迅疾，立刻拳来脚往的打了起来。
接着邢诺也跳窗出来，一眼看到陛下与亲爹，愣了一下。
邢杰动作慢点，从窗户跳出来，对上亲爹的眼神，差点撞到邢诺身上。
“大哥！”邢杰急道。
“别喊。”百里德一手背在身后，道：“让他俩接着打！邢英，不必留情，打死算朕的。打不死，便是你没本事。”
这话，是照搬的昨儿邢英在悦来客栈的。
那帮镖师可是扯着护国公府的虎皮，在天子脚下寻衅滋事。邢英虽然把镖师都杀了，其他人判了充军发配。可若真有人想查，这事儿还真能牵连到沈迎山身上。
乘风镖局在江南十三省都有分舵，手底下讨生活的镖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当真混进别有居心的来搅局，邢英还真是防不胜防。
这也是邢英当机立断决定镖师都杀掉的原因。至于其他看似临时加入的江湖客，说是充军发配，了解邢英的都知道，他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现在，百里德一说这话，看似半分没向着亲儿子，邢英心里却清楚，陛下这是在提醒他。悦来客栈的事儿，陛下若要查，沈迎山必然会被查出点什么来。
邢英和百里长风都听明白了意思，手下也没停，拳来脚往的继续打，打得是虎虎生风，看起来真半点没留情。
铭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泪留满面：陛下也太狠心了。
又打了约一柱香的功夫，过了五十多招，百里德一看着俩人还未分出胜负，侧首看向邢森羽道：“英儿真没留手？”
“留了五成力。”邢森羽低声道，“不过殿下这身手确实是有长进，齐四娘这些年当真无半分藏私。”
“留了五成力？”百里德一似乎有些不满。
“英儿天生神力，这个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您总不能要求殿下也力大无穷吧？”邢森羽皱眉，道：“那我还嫌英儿没有随了小臣的长相，像谁不好像他舅，长了一副白面皮。您要知道，这白面皮，上了战场那可是要吃亏的。”
百里德一斜邢森羽一眼：“说得好像你不像小白脸似的。”
邢森羽笑道：“小臣白啊，可他白得没小臣好看啊！”
百里德一儿子不如人，心里不痛快，嘴上却道：“是没你好看。”
邢杰与邢诺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被亲爹带偏的陛下，各自低头。
俩人又拆了三十来招，邢森羽看着顶在头顶的日头，道：“都住手！”
邢英立刻收手，百里长风也停手，俩人一起到百里德一跟前行礼问安。
“说说吧，因何打起来？”百里德一眸光深沉的自俩人身上扫过。
俩个孩子此时都是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长风胸膛剧烈起伏，显是气力不济，邢英气息平稳，显得分外从容。
看来，邢森羽是看出来长风气力不济，怕是要输，才开口叫停。
百里长风努力平复呼吸，道：“孩儿想与邢大哥砌磋，看看孩儿于武一途可有长进。”
“你堂堂储君，学的是治国经略，习的是军事谋略，和英儿有何可砌磋的？”百里德一语重心长的道，“人家天生神力，娘胎里带出来的，他胜你，胜之不武。输给你，便是欺君！你们俩个，以后不许再私下砌磋。”
百里长风执礼：“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