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靳言瞳孔一硬，俊朗的脸清冷下来，“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茵茵要在这里住了？茵茵喜欢小孩子，来看看月月，有问题吗？
“……月月是我的女儿，我生的，她凭什么教孩子喊她‘妈妈’？”
顾靳言眼角轻扫一眼白茵茵：“有吗？”
白茵茵忙说：“明婳姐误会了，我是让月月喊我‘茵茵妈妈’，奶妈可以做证。”
顾靳言眸色暗了暗，“她身体不好，产后情绪不稳，以后这种话少说几句。”
白茵茵温温顺顺地回：“我记住了，靳言哥。”
说完，她又看向明婳，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明婳姐，我太喜欢月月了，有些情不自禁，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顾靳言似乎对她的认错态度十分满意，“茵茵，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送你回去。”
“好啊好啊。”白茵茵抓起包，站起来就要走。
明婳抬头看着她，“等等，白小姐，你刚才说那个乌隐是怎么一回事？”
白茵茵神色一顿，随即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笑着说：“瞧我这记性，一看到靳言哥就把全世界都忘了。靳言哥，前些日子劫持明婳姐的那个小偷被警方抓住了。他在公交车上行窃，被人扭送到警局，自己主动交待出来的。”
明婳眼睫微抬：“原因呢？现在可以说了吗？”
“当然可以啊。那小偷说他去那个小区偷东西，碰巧看到明婳站在消防通道里，见她长得漂亮，附近又没人，于是见色起意，把明婳姐打晕抱走了。幸好明婳姐遇到好心人，被拦了下来，否则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这些该死的小偷太猖狂了，简直无恶不作！”白茵茵义愤填膺地说。
明婳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像要盯到她的心里去，“你确定真的是见色起意，而不是一路跟踪着我，守在门外，伺机行事？”
白茵茵眼神躲闪了一下，脸上却堆着满满的笑，笑得一脸无辜，“明婳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两个疑点。一、事情发生时间是天刚擦黑，正是人下班回家的时候，小偷偷东西不会挑那个时间，因为很容易被发现。二、当时我刚生完孩子，身材还没恢复好，气色差到极点，头发因为躺着乱蓬蓬的。那副形象，真的很难让一个神经高度紧绷的小偷见色起意。”
白茵茵轻笑一声，“你说的警方也提出过质疑，可是那个小偷交待说，他是下午趁人不在家过来偷，偷完离开时天擦黑了。至于见色起意这种事，真的是太主观的事情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的男人喜欢年轻小姑娘，有的男人喜欢成熟的女人，有的人他就喜欢生病憔悴的女人，男人的心理很难猜的。”
明婳心下一沉，居然让她圆得滴水不漏。
可她不甘心，继续问：“警方办案这种事都是严格保密的，你一个局外人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白茵茵轻瞟一眼顾靳言，“我是通过肖助理找到陈克成陈警官，他告诉我的……”
明婳目光暗含警告，“我明天会去警局一趟，亲自见一下那个乌隐。”
“见一面也好，见一面明婳姐就死心了，省得总是怀疑我。”白茵茵眼睛忽然变得潮湿，委屈，躲闪，像挨了打的狗一样可怜兮兮，“我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被明婳姐无端怀疑揣测，真的好冤枉……”
明婳最看不得她这副委屈巴拉的模样，深呼吸一声，压下心中浊气。
顾靳言从衣架上拎起大衣，对白茵茵说：“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家吧。”
白茵茵马上欢快地说：“好的靳言哥。”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跨过门槛后，白茵茵手指扶上顾靳言的腰，亲亲密密地搂住。
明婳盯着那只手，心里深深地膈应了一下，又有点咬心，像被猫咬了一口。
她扭头就走，走出去几步，才想起该换身衣服，好抱月月。
上楼去了主卧，一进屋，闻到一股幽香的沉香味，这是顾靳言专用的催眠香。
拉开柜门，衣架上挂着他的几套西装和衬衫。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整整五年，这男人一次都没在家过夜，如今她身患重病住进了医院，他却忽然回家住了。
可惜晚了，整整五年，他已经把她对他的爱磨尽了。
那样浓烈的爱硬是被他磨得连点灰都不剩，只剩血淋淋的创伤和无尽的遗憾。
明婳取了一套家居服，走进浴室，调好水温，拿湿毛巾擦洗身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位置。
微创手术留下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深红色的伤痕在雪白肌肤上狰狞可怖。
被月月撑起来的小腹倒是瘪了不少。
因为胃癌，整个孕期，她只重了十斤，是月月和胎盘加羊水的重量。
前几天又因为动手术切掉了半个胃，只能吃流食，瘦得肋骨清晰可见，两条腿细骨伶仃，脚上筋络明显。
擦完，她对着镜子粗粗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忍直视。
这副实际年龄才二十五岁的身体已经遍体鳞伤，心也沧桑破碎，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自己看着都累。
好在，终于活了下来，活着总是好的。
明婳擦干净身上的水，换了家居服，去儿童房。
月月不知是在闹困还是闹气，张着小嘴巴哇哇地大声哭着，粉白的小脸胀得通红。
奶妈抱在怀里哄，怎么哄都哄不好，急得团团转。
明婳心都要被哭碎了，伸手对奶妈说：“我来哄吧。”
“……好吧，给你，太太。”
明婳接过月月，抱在怀里，调整抱姿，让她的耳朵贴着自己的心脏。
月月的身体正好压在她动手术的伤口位置，明婳忍着疼，温柔地看着她，目光里像掺了月光一般。
也是奇怪了，原本大声哭闹着的孩子一到了她怀里，忽然止住了哭，只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明婳用轻柔如羽的声音笑着对她说：“小月月，我是妈妈呀，你的妈妈，还认识我吗？”
月月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怎么的，黑黢黢的大眼睛很静很静地望着她。
那是一双不知人间疾苦的眼睛，温暖童真，仿佛能治愈一切。
明婳的心都暖化了，一股柔柔的爱意在四肢百骸里慢慢流淌，蔓延，爬满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