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明婳心里细若游丝地痛了一下，像被蚂蚁咬了一口。
那点痛很小很静，却很异样，明婳僵住，拿着筷子的手在碗里木然地戳着，却迟迟没有把菜夹起来。
“为什么不吃？是饭菜不合胃口吗？”顾靳言眸眼温柔地看着她。
“不是。”明婳缓了片刻，低下头，用筷子夹起那块虫草花瘦肉蒸丝瓜，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松月庄的虫草花瘦肉蒸丝瓜是有名的，软糯好吃，味道鲜美，可是明婳吃进嘴里，却味同嚼蜡，一点味道都吃不出来。
她忽然有点恨墨箫。
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报复她？
如果不是他五年前搞出那出床照风波来，她和顾靳言还会像以前那么相爱。
他们年少相爱，有着很深的感情基础，以前即使闹别扭，最多撑不过一天，就会和好，要么他去哄她，要么她去哄他。
而因为床照风波引起的这场冷战，却长达整整五年。
她长这么大就真真正正爱过这么一个男人，就只爱过这么一个男人，却被他搞的床照风波，毁了。
他毁了她的爱情，毁了她的婚姻，毁了她的余生。
想来想去，明婳还是觉得不甘心，心里像有个口子，永远结不了痂。
她缓缓抬起眼帘看向顾靳言，“你把墨箫放了吗？”
顾靳言俊美如玉的脸忽然冷了一下，好看的唇扯了扯，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忽然问他做什么？”
“随口问问。”
“放心，他死不了。”声音已经带了讥诮。
“人还在你手里？”
“嗯。”顾靳言修长手指拿起勺子替自己舀了一勺文蛤蒸蛋，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吃相极文雅，可眼神却略带一丝厌恶。
不知是厌恶墨箫，还是厌恶她提起墨箫，还是连她和墨箫一起厌恶着。
明婳说：“我想见见他，有些事情还是想问问清楚，问不清楚，憋在心里很难受。”
上次时间太仓促了，墨箫又不肯多说。
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想报复父亲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选择最险的一种，还因此得罪了顾靳言。
而他也过了五年东躲西藏，被人追捕的日子。
顾靳言神色淡漠，“不用问了，你想问的，我已经问清楚了。”
明婳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知道。”
“你说，我想问什么？”
顾靳言放下筷子，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说：“我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明婳最不喜和这些久居高位的人打交道，说句话非得拐弯抹角地说，说得云里雾里的，让人听不懂什么意思，还要靠自己琢磨。八壹中文網
“请直白点好吗？顾总。”
顾靳言忽然拿起她的手，握着她的指尖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你别管那么多了，反正我知道是你被冤枉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就都放下一切，重新开始，破镜重圆。”
明婳忽然明白了，“床照一事，白茵茵有掺合对吗？之前她说照片是她拍的，我的姿势还是她帮忙摆的，是实话，对吗？”
顾靳言垂眸，默然不语。
明婳太了解他了，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果然，果然是一场阴谋！
明婳已经出离愤怒，啪地一下子摔了筷子，站起来，扭头就走。
包都忘了拿。
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她转身折回来，拿起包，冷冷地看了顾靳言一眼，语气坚硬地说：“顾靳言，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全是你毁的。都是因为你的优柔寡断，你脚踩两只船，你对白茵茵的放纵，才导致她那么有恃无恐。全都是因为你的袒护！全都因为你！这辈子都休想让我原谅你！”
撂下这句话，她抬脚就走。
走到门外，身后传来顾靳言的声音，“你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明婳头也不回地说：“我去找白茵茵。”
“找她做什么？”
明婳狠狠咬出两个字：“算账！”
“我帮你算。”顾靳言站起来，拿起车钥匙，“我开车送你过去找她。”
明婳猛一回头，眼睛像只凶猛的鸟类一样，锋利地盯着他，“不必了。去了，你肯定会袒护她，还是我自己去吧。”
顾靳言迈开修长双长朝她走过来，语气变得温柔，“不，我怕你被她欺负。”
明婳一怔，很快夸张地笑起来，笑完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以前，你的茵茵从来都是柔弱无助的，每次都是我欺负她。”
话未说完，明婳忽然觉得唇上一热。
顾靳言修长手指按到她的嘴唇上，示意她闭嘴，语气颇有些无奈地说：“你啊你，嘴巴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还有三个月就离婚了，就不能温柔点，给彼此留个好印象吗？省得以后想起我们这段婚姻，除了争吵没有别的。”
明婳不出声了。
明明恨不得马上和他离婚，可是真要离婚了，心里又有点悲伤。
感情的事，哪有那么纯粹呢，尤其像他们这种深深爱过，深深恨过的夫妻，长达十一年的爱恨纠葛，早就骨肉相连。
离婚相当于断骨之痛。
即使表面装得再若无其事，可是心里总是痛的。
坐进顾靳言的车里。
明婳的手机响了。
是苏颜打来的，问她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明婳如实告诉她。
正打着电话，顾靳言忽然偏头过来，手臂朝她伸过来，俊美的脸也朝她的脸上凑过来。
明婳僵住。
看着男人熟悉的英俊面孔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心居然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眼瞅着顾靳言的嘴唇就要贴到她的嘴唇上了。
她忽然抬手就要朝他脸上扇去，手腕却被他攥住。
顾靳言微微一笑，拉起她座位下面的安全带帮她系上，唇角一抹戏谑的笑，“想什么呢？想让我亲你？”
明婳耳根微微热了热，嗔道：“不要脸。”
顾靳言勾唇一笑，“你脸红的样子，还像以前那么可爱。”
明婳别过头懒得搭理他。
顾靳言笑笑，发动车子。
车速平稳地朝白家开去。
开至一半，他的手机响了。
顾靳言打开蓝牙耳机接通，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的面色一瞬间发生巨变，倏地踩下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