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天师门门人？”我愣了一愣，对这双重身份脑子没有转过弯。
在我脑海里，天师门都是尽如宋仲一般高来高去神出鬼没的人，平时在市井街头支个摊，佯装成入世的俗人，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会跟国家公权力挂上钩。
方正似乎看出了我的惊愕，正色道：“尹小同志别误会，我不是被天师门安插进双喜市的，而是我本来就是双喜市的一线干警，后来觉得与天师门一众志同道合，才加入了他们。做警察，是惩恶扬善；做天师门门人，同样是惩恶扬善，说到底，都是弘扬正气，为人民服务，不冲突。”
听了方正这一番义正辞严的正义宣言，我也不由得受到感染，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下暗暗夸赞这个浓眉大眼的警察思想觉悟高。
这世间总是如此，善与恶是守恒的，有自私残酷的奸佞，就会有无私高大的正直。倘若像方正一般的人再多一些，那这个世界，不知道会变得多么光明。
惯了在学校里跟朋友勾肩搭背那一套，我跟方正交谈之间，就下意识想去搭他肩膀，谁想我手伸到一半，他就径直抬手挡住了我，身子还同时朝后退了半步。
“额……”
场面一度因为方正这番“不赏脸”变得难堪，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方正笑了笑，低声道：“尹小同志，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
我听得眉头一紧，连忙扭头看去，恰好在一个墙角处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鬼祟的身影一见我转头，就如触电般躲了开去，但依旧被我看见了她头上顶着的猫耳帽。
这个小姑娘，也是够执着，竟然还没走！
我回过头夸赞方正道：“方大哥真不愧是警察，感觉如此敏锐。幸好你制止了我，不然要是那美女看见我们勾肩搭背，说不准又冲出来说我们黑白勾结了。方大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方正眨了眨眼，笑道：“一来我看过你的照片，二来，你脖子上挂着青金石菩萨。你的脸我可以认错，但这菩萨，我可是万万不敢认错啊。”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刚刚我想着逃跑而做出的举动帮了我一把。
说到这里，我猛地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急问：“对了，冲儿呢？就是我的鬼婴。方大哥，你是用了什么法门把它带走了？”
跟方正聊开了，我竟然差点把冲儿的下落都跟忘了，真是罪过罪过……
“尹小同志你不用慌张，你的鬼婴还在你箱中，刚刚我只是施加了小小的障眼法罢了。别急着查看，这次你在双喜市行动，可要慎之又慎，别再惹出刚刚那样的事情来了，我可没办法确保时时都能帮到你。”
被方正这么叮嘱，我老脸一红，支吾着说了声“不会了”。本来在来双喜市之前，我还想着尽可能多把持主动权，但被那猫耳帽姑娘这么一闹，八成是在方正心中落下一个不靠谱的第一印象了。
“好了，暂且如此吧，其他事情，等今晚我为你们接风时再说。地址我待会发给你们两个，你们现在就先到酒店入住吧。尹小同志，宋小师妹，我先告辞了。”
跟我们告别后，方正又是一个笔挺的军礼，就转身快步离开了。我和宋思也不想再在车站这里耽搁时间，检查清楚没丢东西，也随即出了车站，截停一部的士，去往早早预定好的酒店。
在的士驶离车站之前，我在倒视镜上再次看到了猫耳帽姑娘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感慨现在身材这么好——呸，是正义感这么强的人已经不多了。
到达酒店，办好入住手续，进到了房中，我马不停蹄地打开了皮箱，看见冲儿果然躺在里头正睡着觉，这才松出一口气来，倒头躺在了床上。
宋思神经兮兮地去到临街的窗边，仔仔细细地扫视了底下一圈，又扯起了窗帘。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宋思一起住惯了，我们这次来双喜市，订的是双人房。对于这件事，我是挣扎了一阵，但见宋仲没什么想法，就连王菲也不觉得不舒服，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一般，我也就释怀了。
管他呢，反正宋思又不会占我便宜。
“叮”、“叮”。
两下短信提示音齐齐响起。
我拿起手机查看，原来是方正。他的信息言简意赅，就是一个时间和一个地址。
“晚上7点半，双喜市常山区喜相逢餐厅，迎客松包厢。”
短信末尾，附上了一个链接，一点开，就自动跳到了我手机的地图软件，标出了前往那里的公交路线图。
“啧啧，方大哥真是有够可靠的。”我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就两眼一闭，打起了盹来。
等到睡醒，已经下午两点了。我从床上爬起，见宋思正盘坐在床上冥想，没敢打扰她，就用外卖软件点了两个饭，然后就打开手机中宋仲准备的资料，细细翻阅了起来。
双喜市的鬼胎生意情况跟桂城不同。桂城沿海，周围城市的发达程度也颇高，可谓四通八达，所以金鼎集团的主要优势不在于货源，而在于运输方便。
双喜市则是座山城，周边城市发达程度稍微低些，还混杂着不少村镇。这些地方治安稍差、人民又比较质朴，盘踞于双喜市周边的“白脸”就钻了这个空子，专门残害不经世事的农村妇女，双喜市的“奶妈”（鬼胎培育者），也就更容易获得大批量的货源。
在我看来，经手了那件红衣女郎案子的“白脸”，大概正是潜藏在双喜市这些周边村镇之中，至于具体是哪里，就看我能不能在双喜市的“奶妈”口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时间过得很快。12月的天黑得早，接近六点时间，双喜市已经被夜幕覆盖了，我稍事准备，就喊过结束打坐的宋思一起出了门。
早上在方正心中落下个不靠谱的第一印象，今晚我可得表现好些，早点到场候着他，别让他还觉得我“不懂礼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