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说完要知道的事情,时间已经近九点了,我们三人在旅馆中歇息了几个小时,养了养精神,于凌晨一点爬了起身,整装待发。
方正开车带着我们,直往碧游村而去。他本在双喜市生活工作多年,又有过清缴碧游村的经历,轻车熟路,在道路上遇到路口要转弯时,毫不迟疑,再加上时值深夜,路上来往车辆极少,我们一路风驰电掣,行进速度极快。
一如前文所说,唯有一条大路通往碧游村,所以那里必然有人监视放哨。为免暴露我们的行踪,方正在距离碧游村还有十几公里的位置,就停下了车,让我们悉数下车步行前进。
考虑到狗爷不明,我们潜伏在碧游村周边,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时间,为了方便行动,我们三人都带了一个背包,里头放着最低限量的干粮和饮水,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山路本来就难行,我们为了掩藏身形,又不敢亮灯,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十分艰难,而且极其累人。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我就浑身是汗了,方正和宋思的体能比我好得多,面不红气不喘,大步流星地在前头引路,轻松得如履平地。
妈卖批,我是真没想到,在每天坚持锻炼的情况下,跟天师门这群练家子竟然还是相差这么远……
我暗暗感叹一句,但转念又想到,我身上比他们多背了一个冲儿和一把杀猪刀,心理便又平衡了不少。
摸黑前行,一路跋涉,起初我还能模糊地有点时间观念,但走到后来,一秒就像一年那么漫长,根本分不清自己是走了一百米还是一千米了,只管着气喘吁吁地跟着往前走。
说句实在话,我疲惫之余,心中更是不禁泛起了怀疑,怀疑方正是不是还清楚自己的方向走得对不对。因为人的身体是不对称的,当走路的时候失去参照物,很容易会不知不觉往一边偏,更何况现在我们两眼一抹黑,方正怎么能这么笃定?
按理说,就算他当年来过碧游村一次,也很难做到啊。方正又不是gps,怎么能来一次碧游村,就能将沿山路进村的路记得一清二楚?
我心中的这点怀疑逐渐蔓延,直到遥遥看见灯火穿过密林而来,才被打消了。
在昏黑一片的山林之中,方正竟然带着我们,真的摸到了碧游村边上。厉害啊!
我快步走到方正身旁,兴高采烈问:“方大哥,这里就是碧游村?”
方正点了点头,压低声道:“尹小同志,宋小师妹,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慎之又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最好呼吸声都压低一些。碧游村把守严密,说不定会有人巡上山来。”
借着碧游村灯火射来的幽幽亮光,我朝方正比了个“ok”的手势,宋思有样学样,也比了一个“ok”。方正见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我们三人匍匐在山坡边沿,探头下看,观察碧游村的实际情况。居高临下,村中情况一览无遗。
《*记》是怎么写的来着?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这碧游村乍看之下,还真是符合这世外桃源的描述,山灵水秀,和我想象中穷山恶水的模样一点都不同。
真是奇怪,绿荫孤儿院是这样,碧游村也是这样,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象,偏偏是包藏罪恶的摇篮。匪夷所思……
碧游村的确把守森严,虽然算不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底下灯明火亮,我能清楚地看见交错的阡陌上头,定期有手拿武器的村民来往巡查,如果我们贸然潜入,恐怕撑不过十分钟就会被人发现。
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的担心又冒出头来了。狗爷是威名赫赫不假,但他看到这个境况,会不会也心生怯意,扭头就走?
方正也是神奇,他就像有读心术一般,读懂了我心中的担忧,轻声说道:“放心吧尹小同志,狗爷会来的。我已经让阿金和老林暗中放出消息,说狗爷来了双喜市。既然狗爷是铁了心要做白脸界的铁判官,就是为了他的江湖名望,他也不会临阵脱逃的。”
我由衷赞道:“方大哥连这一点都想到了,真是思虑周详啊!”
方正谦虚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靠耐性作斗争了。
趴在这山林上头,我们要忍耐蚊叮虫咬,还要时刻保持精神集中,留意四周,既要提防碧游村人的巡查,又要注意可能是狗爷的动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不知道就这么趴了多久,我的脸上手上已经被蚊虫咬了几个大包了,伸手一挠,瘙痒的感觉登时像长脚了一般传遍我的全身,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很想直起身来,松松筋骨,但见方正和宋思两人都是像铁铸的铜像一般,纹丝不动,顿时就感到不好意思。毕竟这件事,我是当事人,他们两个只是或为交情或为上级命令来帮我的,就连他们都能坚持,我又有什么立场说受不了?
有念及此,我就咬了咬牙,硬是忍住了。
这个夜晚太漫长了。
因为我和方正都认为狗爷夜晚行动比白天行动的可能性要大,所以这一整夜,我都不得不大睁着眼睛强忍睡意,不敢放松一丝一毫,就怕错过了狗爷的神兵天降,可惜最终天不遂人愿,狗爷我们是没见着,狗吠倒是听了一夜。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三人担心被下头的村民看到,连忙匍匐着倒爬回了山林之中,然后直起身来跑到一个被草丛遮掩起入口的洞窟,齐齐躲到了里头稍事歇息。
方正很有大哥的风范,进到洞里,他就让我和宋思先小睡一会,让他负责盯梢,一个小时后,再跟我们两人轮换。
得知可以睡觉,受了一夜折磨的我如蒙大赦,千恩万谢了一阵,就连忙靠到山洞的壁面上,徐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