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吃大喝了一顿,郑铿和高保真尚嫌不够,我也因为压抑了太久,难得有机会稍事喘息,就干脆趁机好好宣泄一把,当晚我们就近找了间ktv,从晚上八九点,一直唱到凌晨两三点,这才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寄住的小旅馆中。
一回到房间,我就倒头睡下,睡到半夜模模糊糊的,又听到了窸窣声响。我下意识就想到,估计又是黎之湄发疯爬窗钻进我房间了,两脚一踹床板,就直起了上半身,恶狠狠吼道:“黎小姐,大半夜的你又闹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一睁开眼来,就着昏暗的夜光街灯,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个双眼圆睁还滴着血的死人头……
“草!”
我惊叫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前额后背都渗满了冷汗,本来缩在我怀中的冲儿,也龇牙咧嘴地怪叫一声,肉掌成爪,摆出了杀人的架势。
“是谁?!是谁?!”
我疯了一般对着空气吼叫着,在那个死不瞑目的死人头瞪视底下,手足无措。隔了好久,才有几声轻咳从黑暗中传出,这几声咳嗽比那死人头带给我的震撼更大、更深刻,直叫我汗毛倒竖,腿脚一软……
这咳嗽声实在让我印象太深刻了,即便只是零星几下,也足够唤起铭刻在我心底的记忆。
这他妈是狗爷的咳嗽声!
“狗爷!狗爷!是您老人家吗?!”
我歇斯底里地乱喊,手中捏着青金石菩萨,随时准备做出应对。
“咳咳……认出老夫了?”
狗爷轻描淡写地一句,佝偻的身子,就徐徐从黑影中探了出来。他的一双眼眸泛着血光,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依旧显得如此狰狞且醒目,让人心悸。
我直视着狗爷的双眸,强鼓起勇气,问道:“狗爷,您,您怎么来了?这个死人头是……”
狗爷扫我一眼,沉声问:“认不出来?仔细看看。”
我依言往死人头看去,这才认出这死人头的身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死人头,竟然是刘平!
“狗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狗爷不但亲自来到了桂城,竟然还动手杀死了安排给我的最后一个目标,这个举动的意图实在让我想不通。
狗爷咳嗽几声,说道:“黄文正和王文章,你做得不错。这个刘平你却迟迟不动手,老头子我没什么耐心,就干脆自己动手了。”
我脱口而出道:“狗爷,我不是迟迟不动手,只是这个刘平身份特殊,宋副掌门要我暂时……”
狗爷冷哼一声,毫不迟疑地打断我道:“天师门如何,老头子我不管。宋仲那张老脸,在我这里卖不了几次面子。这刘平,老头子我要杀,便杀了!”
我被狗爷冒出来的腾腾杀气惊得缩了缩脖子,没有接话。
说着,狗爷就坐到了我的床边,扭头看我一眼,问道:“你跟鬼婴的共鸣,发生多久了。”
我怔了一怔,大喜过望道:“狗爷,您是愿意帮我?!”
狗爷瞪着我,沉声说道:“回答我的问题。”
我舔了舔嘴唇,连忙将跟冲儿共鸣发生的经过和时间说了个仔细。我唯恐狗爷听得不仔细,还掏出手机打开了日历,指着上头具体的日期给狗爷看了个清楚。
狗爷听了,沉吟了半晌,然后就将手伸向了冲儿。
素来张牙舞爪,对谁都不怕的冲儿,对狗爷却是怕到了极致,一见狗爷伸手过来,它就像只受惊的雏鸟一般,缩在床边瑟瑟发抖。
狗爷的大手如鹰爪,一下子将冲儿擒住,翻来覆去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将冲儿当垃圾一般扔回了我的怀里。我抱着受惊的冲儿,小心翼翼地拍着它的后背,试图安抚它的情绪,狗爷见状,却冷笑一声,讥讽我道:“看你的模样,倒是挺疼爱这个鬼崽子,那就干脆被它吸光寿命吧,何苦找老头子我帮忙?”
这件事于我而言,也是极其矛盾的事情,我一时哑口无言,接不上话。
狗爷冷眼对我,倏地起身,徐徐走到了床边,甩下一句话来:“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找你,可别睡着了。”旋即,他就一按窗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狗爷这番话,毫无疑问是答应帮我了,但要怎么帮我,我却不知道。
我冲到窗台边,看着狗爷远去的方向默然无语,然后转过身去看着刘平的死人头,不知道该喜该惊。这个死人头放在房间里,我现在也不好处理,得,今晚不用睡了,不然被一个死人头彻夜盯着,只怕会做一晚上噩梦。
我将门窗锁好,又拉上了窗帘,缩在厕所里熬到了天亮,才打电话叫来了宋仲。
电话挂断不过五分钟长短,我的房门就被敲响了,确认了来人是宋仲,我才小心翼翼开了门,门缝刚开,一阵风刮过,宋仲就进到了我的房中,随他一道而来的,还有宋思。
“这……”
宋仲看着刘平的死人头,也是惊愕得一时说不上话来。倒是宋思天真地说了一句:“这颈部切口,还真是整齐。”
我看着宋仲,说道:“宋大师,我也没料到狗爷会突然在桂城出现,还来了这么一出。这一下子,就打乱了你的全盘计划了吧?”
宋仲摇头,苦笑道:“什么全盘计划?对于该怎么处理刘平一事,我至今也是了无头绪。说不准,我还得感谢狗爷才对。”
我耸了耸肩,问:“对于认识刘平的那些门人,你打算怎么说?”
宋仲淡淡道:“任务外派,特殊任务,不能跟其他人联系那种。”
这倒是个思路。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宋仲又问我:“尹小兄弟,现在狗爷给你的三个考验你算是完成了,他答应帮你控制鬼婴吸取你生命力了吗?”
“答应了。今晚凌晨,狗爷就会再来拜访我。”
宋仲拱手道谢,说声可喜可贺。我苦着脸笑笑,没有说话。
宋仲叹气,说道:“事已至此,也唯有见步走步了。至于天师门内是不是有更多内奸的事情……或许之后还得靠尹小兄弟你帮忙留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