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雅猜的不错，顾少凛的确查看了监控。
由客厅开始一直到室外万丈动手，顾少凛看的很平静，然而在施姨即将上前的前几秒，他的动作微顿。
顾少凛把监控往回拨，反复几次，最终抓到了那抹视线。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干净，潋滟，却透着无声锐利的冷意。
男人一贯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发生变化。他漫不经心的扬起眉，幽邃的眸子似笑非笑，直直对上那双仅在监控中出现不到半秒的双眼，心里泛起一股罕见的兴味。
顾少凛轻言道：“知道你会装柔弱扮痴，没想到会演的这么好。”
先前的怜惜仿佛成了笑话。
顾少凛也不怒，他拨通早已准备好的电话：“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彻查丛雅。”
男人慢条斯理的态度，却让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胆战心惊，此人正是楚悦找过的金牌私家侦探的师傅李鸣。
李鸣想起至今不见踪影的徒弟，正是因为调查过丛雅，最终不知去向，看着这个陌生来电，他一时竟不知要不要接这笔单子。
看了眼墙皮脱落的屋子，他不自觉动了动只有三根手指的右手。
他最终婉拒道：“我已经金盆洗手，如果现在接您的单子，就是砸了自身的招牌。要不您另请高明？”
顾少凛不紧不慢道：“麻理巷72号。”
他似乎笃定了李鸣会接单。
而李鸣闻言大惊失色，他下意识捂着嘴，疾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顾少凛平静道：“办完这件事，我的人会帮你处理干净。”
李鸣下意识追问：“你还知道什么？”
男人这次没有回答他。
李鸣恨得咬牙，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被那位知道，死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可如果去查丛雅，这个女人背后又是谁在撑腰？
他两头都惹不起，此时此刻只能妥协：“我可以去查，但是我有条件！”
“你要保证我为你办事期间的生命安全，期间的任何设备你自己承担费用，事成之后，我要你把我安全的送出国，并且保证我在国外时的生命安全，另外给我一千万的补偿费用。”李鸣咬着牙一口气说完。
顾少凛平静道：“人太贪心了可不好事。”
李鸣疾声道：“我值这个价！我有人脉！江陵不会有其他比我人脉广的探子！我的信息绝对准确无误，不会有任何失误！”
“我半个神探的名号不是虚的，你去打听打听，三道九流的人都知道我‘鸟人’的名号！”
顾少凛缓缓起身，他看着窗外裸露红土的荒山，平静道：“三道九流不能保你的命，尤其是现在。”
李鸣闻言下意识觉得不对，常年的东躲西藏让他时刻保持警惕，“你什么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将屋门反锁，靠近窗边，将密不透风的窗帘悄悄拉开一条缝，就在那一瞬间，狙击枪瞄准的红光已经定在他渗汗的脑门上。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声音干哑：“外面是你的人？！”
顾少凛不紧不慢：“如果你愿意无偿为我做事，他就是你的人。”
李鸣攥紧手机，咬牙硬撑道：“这里可是江陵，我有人在警署做担保，我如果死了，警署一定会派人查我的死因，你绝对不会好过！”
顾少凛许久没听见威胁了，此刻竟觉得可笑：“别担心，我的律师团随时为我待命。”
李鸣攥着窗帘的手心已经出汗，他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混乱肮脏的居民楼，他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地方死了，绝对不会有人报警，因为贫民窟就是罪恶的聚集地。
他硬下心肠，猛地扬起窗帘，侧身往墙壁后躲。
“啊！”
惊恐的吼声不自觉从喉咙中挤压而出，他摸着自己缺了一个小口的耳朵，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飘洋的窗帘，一束光从圆洞中穿过落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心里的恐惧在这一刻直达顶端。
是消音木仓！
这个男人真的敢！
他慌忙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耳朵的血淌在他残缺的手上，李鸣咽了口唾沫，谄媚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查清楚的，绝对不会有任何虚假信息。”
顾少凛轻言道：“事情完美结束前，你的命，我保了。”
李鸣慌乱的下意识追问：“那事情结束之后呢？！他们真的会要了我的命的！”
顾少凛问道：“你叛逃之前属于哪支世家？”
男人像是随口一问的话，让李鸣不由得怔住，头脑恢复些许清明，额头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大量人力物力资源的栽培，一个贫民窟爬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庄氏的援手？”顾少凛不紧不慢道：“你和庄氏的交易是什么？”
李鸣用三根手指的右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老板，这是职业操守，不能说啊！”
顾少凛眸子愈发深邃：“一个叛逃的家奴，哪怕想方设法想要消除印迹，也总会留下疤痕。你说，是这样吗？”
轻缓的话语让李鸣身体不自觉痉挛一下，他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腹部，惊怒到忘了方才的恐惧，低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你要做什么？！”
顾少凛已经感到些许烦躁了，他捏了捏眉心，话语中隐有凌厉：“查清楚，你的命才有价值，否则庄氏也保不住你。”
李鸣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惊惧的内心好半天才缓过神，他摸着自己缺口渗血的左耳，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栽了。
这人先是在他拒绝的时候抛出一个“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去”的钩子，扰乱他的心神，引他追问，给他惊天的当头一棒后又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甜头。就在他以为自己得到保障时，又漫不经心的放下另一个炸弹，让他心神具乱，下意识跟着他的话和思维走动，如此一来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泄露多少信息，这个人又知道他多少事情。
李鸣打了个冷颤，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情还是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