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一个眼神就让他被吓得倒退了半步。
这实在是太屈辱了。
欧阳云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僵住了，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晦暗难辨，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声音艰涩。
他开口道，“你做什么？”
紫色的眼睛里已经暗含警告和威胁。
顾少凛也算是头一次在年轻敌对的眼睛里看见如此明晰的威胁，这让他感到新奇。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
偏偏丛雅的身边就是不缺这种毛头小子。
顾少凛深褐色的眼睛看着丛雅，“今天教你一个道理，狐狸尾巴没藏住的时候，不要盯着别人看，知道吗？”
这句话更像是对欧阳云下的一个警告。
“那如果我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先生愿意为我处理好吗？”丛雅这么望着他，那双眼睛里带着狡黠的意味。
顾少林温和地看着她，“你当然可以，我会为你处理好一切。”
听见这句回答，丛雅轻快的笑了下，“先生，我不是废物。”
“只有没用的废物才会一直盯着别人看。”
丛雅这么说笑着挽住了顾少凛的手臂，在他后面对欧阳云下道，“你需要注意场合，欧阳云下，这里不是你可以随意胡闹的地方！”
这几乎呵斥的话说出口，欧阳云下身体一僵。
一双紫色的眼睛怔怔的望着丛雅，却又听她继续道，“你父亲对你的期望很深，你可千万别给他丢脸，别在不该丢脸的场合做不该做的事。”
这几乎已经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欧阳云下的喉结上下的滑动，他感到了狼狈，也感到愤怒。
然而，现在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场，所以他忍住了，脸上的笑容看上去依然清爽无比，毫无阴霾的样子。
他笑道，“姐姐就会和我开玩笑。”
说着，他就盯着一旁的柳源，开口道，“你又是谁？”
话一说出口，欧阳云下却仿佛恍然大悟似的，他一拍脑门，没什么歉意的开口，“瞧我这脑袋，忘了不能揭露身份。”
柳源冷眼看着他和丛雅之间诡异的互动。
心中的思绪变得格外清晰，他再次记起这个紫眼睛的青年，在暗处看着丛雅时的眼神——那完全不该是一个弟弟应该有的眼神。
原来，他和他一样。
他们是同类。
这么想着，柳源爽朗一笑，开口道，“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欧阳少爷不必在意我。”
这句话说的倒是中规中矩。
欧阳云下没有多在意，他看着丛雅，紫色的眼睛里是极其复杂的情绪，他道：“父亲想要见你一面。”
这才是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欧阳靖想要见丛雅。
丛雅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思索起继父是什么样子——时间过去的太久，她只记得继父脸上的皱纹，以及他时冷时热的态度。
她正思索着，手掌却被男人紧紧的握住。
不动声色的垂眸，丛雅看见男人和自己十指交扣，手掌紧紧地贴在一起，仿佛两个互相依偎的人永远不会分开。
丛雅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男人打断了。
顾少凛慢条斯理的开口，“她不会回去，你让欧阳靖死心吧。”
偏偏有一些人用再如何平淡的语气，也能被他读出傲慢并且嚣张的语气。
顾少凛明显就是其中之一，并且显然颇得精髓。
欧阳云下本来就不爽顾少凛很久了，这个男人碍眼又碍事，如今，这么明目张胆的来阻碍他做事，更让他烦躁。
他的脸上失去了一贯清爽的笑意，便显得几分阴沉。
他道：“这是我们欧阳家的事情，和你无关。”
这次是丛雅回答的，她说，“我从不是你们欧阳家的人。”
她语气冷淡的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姐姐？”欧阳云下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我们是一家人啊！”他语气郑重的仿佛在强调。
然而，丛雅轻而易举的打破了他的强调口吻。
丛雅很平静的看着欧阳云下，很平静的开口，很平静的语气，“一直都是你们，我是我，欧阳家是欧阳家，我从来不算欧阳家的人。”
“我不会原谅欧阳家，也不会原谅你，还有——欧阳靖。”
说这话的时候，丛雅的手紧紧的握住顾少凛的手掌，男人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冰凉的手掌有了一丝温暖的慰藉。
她看着欧阳云下，心想自己不应该把酒杯放走，不然这个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泼过去了。
哪怕造不成实际伤害，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憋屈。
欧阳家对她的恩，欧阳家和她的愿，这两者是紧紧纠缠着的，是无论如何也分不清的，所以即便她讨厌厌恶甚至仇恨欧阳家，也无法对他下手。
这是一个两难的决定。
或许她需要等到一个契机，丛雅这么想道，一个可以斩断所有的契机。
欧阳云下没想到从雅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喊出父亲的名字，他下意识皱着眉头，“姐姐，你应该尊重父亲。”
“尊重是相互的。”
丛雅道：“你们没有给我平等的尊重，却要我无底线的尊敬他，爱戴他？”她说的很平静。
欧阳云下却仿佛在她眼里看出了疑问。他听见从雅开口，“如果你还记得在我十六岁生日宴会上发生的事，那你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我做不到。”
欧阳云下一时间也沉默了，他这个时候应该反驳，他知道父亲对丛雅有多好，可正是这些好，反而更加让他开不了口。
有些时候的好不一定是真的好。
好坏究竟要怎么评判呢？
没有人知道欧阳靖对丛雅的好好到什么程度，也没有人知道十六岁本该开开心心的丛雅又经历了怎样惨绝人寰的好。
“好”也可以形成噩梦。
顾少凛抬手环住丛雅的腰身，把她往自己身边靠。
他冷冷的掀起眼皮，看了眼欧阳云下，男人还记得在暗室里他们几人的对话，正因为记得，所以才无法联想，或者他可以联想到，但他不愿意去深思。
三言两语就能辩驳出的利用。
他用几句话就能看出的别有用心，丛雅却花了数年的时间才看清楚。
顾少凛看着欧阳云下，嗓音冷冽，“回去告诉欧阳靖，如果他觉得活得久了不耐烦，顾某不介意送他一程。”
欧阳家？
不过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假世家而已。
没什么不能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