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眼里的失望,重重地将王氏的心击了个粉碎。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想去触碰李木柏却被他侧头躲开,王氏哑着嗓子,声音颤抖地唤了一声;“柏儿……”李木柏双眼猩红,直勾勾地盯着王氏,一字一顿地问道:“阿娘,回答我!”
“我……”王氏眼泪大颗大颗滑落,长子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戳进了她的心窝里。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缓缓地抬起了头,抑制住了眼泪,用力地对李木柏点了点头,嗫嚅道:“你说的……没错!”
轰隆!李木柏如遭雷击。他得到了母亲的回答,也对王氏失望透了。“呵……呵呵……”李木柏忽然笑了起来,他膝行到李老爷子的面前,重重的给李老爷子磕了一个头:“阿爷,有这样的阿娘和奶奶,柏儿觉得愧对李家的列祖列宗,这件事,还请阿爷定夺吧。”
李老爷子也没想到,事情的缘由竟然会是这样。亲奶奶竟然给亲孙女下蒙汗药,想要用孙女儿的名声来坑外人的钱财,这种事情如果传了出去的话,他这张老脸要往哪搁。可毕竟……李家男子不善农作,家里还都靠着女人们支撑着。他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做决定。“阿爷!”
这时,李月浓打帘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径直地走到了李老爷子的面前,撩起了裙摆,跪在了李木柏的身边:“阿爷,这件事孙女儿是苦主,不知道阿爷能不能听孙女儿一句话。”
李老爷子微蹙着眉头,凝视着李月浓:“三丫头,有啥话你说好了。”
李月浓挺直了腰杆,提了一口气说道:“奶奶和阿娘也是一时糊涂,阿爷教训了也就是了,大哥不日就要赴考了,二哥现在又是这个样子,咱们家里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她在门外看了这么半天的戏,可偏偏李老爷子迟迟不做决定。李月浓观人于微,能够看得出来,李老爷子是下不了这个决定,往后日子还长,收拾她们只不过是捎带脚的事,既然如此,那她不如卖个好,大度的宽恕了她们,如此一来,李老爷子必定会高看她。“瞧瞧,瞧瞧!”
李老爷子用力地拍了几下桌子:“你们是怎么对三丫头,三丫头又是怎么对你们的,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你们怎么下得了那么狠毒的心肠,毁了女子的名节,等同于要了女子的性命,今儿,我顾念着三丫头替你们求情,就饶你们这一次,如果再有下次,你们就滚出李家门!!”
王氏闻言,连连对李老爷子磕头。而李老太却一直闷不作声,一双浑浊的老眸,在眼眶中转了转。虽说李老爷子并没有惩治她们,可归根究底却是因为李月浓。这个丫头的确变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了。“阿爷。”
李木柏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想要去书院住一段日子。”
“柏儿,书院里吃食用度都不如家里,你……”王氏心疼地看向了儿子:“去了书院,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洗衣?”
李木柏扭头看向了王氏:“阿娘,你做错了事,竟不觉对三妹有愧,还……”他只觉得无颜面对李月浓,长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向李老爷子:“阿爷,我意已定,希望您能够成全。”
还有三个月,李木柏就要参加县试了,这段时日留在书院里也好,李老爷子便点头应了下来。李木柏扶起了李月浓,满是歉意对她说道:“多谢三妹的深明大义,大哥替奶奶和阿娘给你赔罪了。”
“大哥,你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过日子哪有牙齿不磕嘴的。”
李月浓淡淡微笑,唇畔的梨涡甚是好看:“奶奶和阿娘也是一时糊涂罢了。”
李木柏都替母亲臊得慌。他看都不看王氏一眼,径直走出了东屋,收拾好了东西直接去了镇上。李月巧被李老太打发去隔壁邻居家凑合了一个晚上。这一宿她是怎么也睡不着,满心都系在了那件事上。天才亮,李月巧就迫不及待地往回赶,刚要推开门,就瞧见了李木柏阴沉着脸,从李家院里走了出来。“大哥……”李木柏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掠过李月巧的身上,背上了行囊朝外走。李月巧看着大哥气愤的样子,莫不是昨晚奶奶和阿娘成事了!她满脸堆着笑容,欢天喜地的往屋里走。她马上就能见到李月浓倒霉的样子了,这几天来,她每每在李月浓的身上吃瘪,就像是压在她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叫她总是觉得透不过气来,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只要奶奶和阿娘成功,她就能将李月浓赶出李家了,她就再也不用见到那张令她讨厌的脸了。只要一想到这儿,李月巧就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她经过李木柏屋的时候,还特意往里瞥了一眼,瞧着没有人,李月巧脚步轻快地走进了东屋。东屋里的气氛死气沉沉的。李老爷子端坐在炕上,李老太沉默着照顾着李成云,王氏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而李月浓却并没有被惩罚的样子,她也没什么都没有说,就站在当间。只不过,看着她的红肿的眼睛,应该是刚刚哭过了才是。李月巧一头雾水,怎么感觉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呢?她凑到了王氏的跟前,小声地问道:“阿娘,怎么样了?阿爷打算怎么处置这个死丫头?”
王氏只是瞪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李月巧心有不甘,加大了音调又问了一遍:“阿娘,你快点告诉我呀!到底成没成呀?”
“什么成没成?”
李月巧没有等到王氏回答,反而是李老爷子开口道:“巧丫头,听你这意思,你是都知道喽?”
李月巧还以为李老太和王氏的计划成功了。她脸上带着散不开的笑,还不忘再添上一把柴:“是啊!阿爷,你不知道,这个李月浓有多不要脸,她看上了人家王公子的钱财,想着爬上人家的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