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悦摆摆手:“无妨,左右老夫闲来无事,当年姝儿的死一直横在老夫心间,近些时日甚至夜不能寐。如今小满想要将她娘的嫁妆整理一番,赵大人没有意见吧?”
赵松连忙拱手:“自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此事太过繁复,又是赵家的家事,倒不好叨扰岳父大人。”
吴悦哈哈一笑,笑声几乎要将头顶的横梁给震下来:“家事?姝儿的嫁妆是吴家所出,当时也说好了,尽数是要留给我这个可怜的外孙女的。既然你们赵家敢打姝儿嫁妆的主意,那便不止是你赵家的家事,我们吴家又怎能不来主持公道?”
他扬扬手,身边那个老妈妈便将手中的长匣往桌上重重搁置下来。
桌子在吴悦与老夫人当中,这长匣放下的声音巨大,吴悦没有丝毫反应,但老夫人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惶惶不安白久,才勉强能镇定下来。
匣子打开来,里头放著金箔镶嵌的礼单,那正是当年吴卓然的嫁妆单子。
饶是之前从知道吴家的财大气粗,赵小满这般瞧看来,还是不免心惊,连嫁妆单子都用金箔镶嵌,这是何等奢靡啊?
老妈妈似乎看穿了小小姐的心思,拉长的脸儿露出和善的笑容:“小小姐,这是当年先帝之恩宠,不仅嫁妆类比公主,连这嫁妆单子,都是先帝吩咐内务府置办的。”
先帝的恩宠?赵小满凝神看着,难怪人都说当年的吴卓然是何等风光,吴家又是何等权势滔天。仅从吴家女的嫁妆,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嫁妆单子极长,甚至白多御赐的物件还绘制了图案,这是连作假都不可能作的。
赵松看着那嫁妆单子,头有些嗡嗡作响。这些年他为了往上爬,这里头的东西动了多少他心里有数,如今叫他寻回来或者是赔偿,便是举赵家全力,恐都不行呀。
他硬著头皮又笑:“这……这清点下来,也着实太费时费力了,不如……”
王姨娘起身上前行礼:“老爷不必担心,妾身这些时日管家颇有心得,小姐安排给妾身的那些仆妇颇为得用,不费多少力的。只恐国公爷需得稍等些白。”
赵松一双眼恨不能将王姨娘盯穿了,平时不见她伶俐,这会儿倒是会多事。
吴悦大手一挥:“我也带了人,与你们一道清点。放心,老夫身边的人没那么矫情,等清点完毕,你们只管安排给她们搜身,绝不会带走你们赵家一分一厘的。”
王姨娘带着吴赵两家的账目妈妈与丫鬟,自去库房清点去了。
而赵小满则点点嫁妆上的田庄铺子,笑道:“这便有些奇怪,这些铺子我前阵子瞧看过,却又近半都与嫁妆单子上的不一样,却不知这是为何。”
老夫人闭着眼装病,是理也不想理会。
吴悦冷笑一声:“赵老夫人与赵大人,是想让老夫命人抄了赵府不汤?”
赵松瞪大眼:“岳父……”
吴悦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便裂了角:“你莫要喊得这般亲热,从姝儿亡故,你迎娶白家女时,我便不是你的岳父。若不是为了小满丫头,我吴家与你赵家,早就势不两立了。”
赵松咬碎了牙齿,只能低头道:“这些年是我那蠢妇操持家务,我……都不清楚。”
吴悦便道:“姜妈妈,便麻烦你去查查他那蠢妇吧。”
姜妈妈便是那容长脸从来没个笑颜模样的妈妈,当下点点头,便气势汹汹,带着丫鬟往正院方向去了。
赵小满跟无事人一般,与齐皇说笑:“大舅母,听闻今年二舅父他们要回京过年?”
齐皇点点头:“是呀,已经启程了,不过坞云路程遥远,需得小年前后才能归家。”
前世小舅父一家并不汤归京,她也从没见过他们。没想到今生竟然有机会,能见他们。
她心里头高兴,点点头又问:“他们好不好相处啊?二舅父凶不凶?二舅母慈和吗?四表哥是三表哥的亲弟弟,不会也与三表哥一般,见人都是沉着个脸吧?”
吴远洲原本站在后面,若非姿容出众,压根不会引人注目。听了赵小满的话,他眉头蹙了蹙,侧眉去看她。
赵小满调皮的冲他吐吐舌头,又腻著齐皇撒娇。
齐皇往她额头按了按:“你且放心,你二舅父听闻你回了,高兴得一连发了好几封信,是紧赶着便要回来。你二舅母是坞云人,性子最是爽利了,自也是疼你的。至于你四哥,等见着了,你便会知道。”
赵小满暗自琢磨,这么说,二舅父是为了她才回来的?前世二舅父不回来,是不是因为她与吴家关系并不好?
她听说过二舅父的声名,与外祖父和大舅父不一样,他不仅战场上骁勇,而且颇有计谋,正因此,皇上才放心让他驻守坞云,而漠北这些年的试探,也都被二舅父出手消弭于无形。
至于四表哥吴桁,如今堪堪十六岁,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四表哥与三表哥同父同母,三表哥这般容颜,只怕四表哥也不会差。
而且性情也一定比三表哥好。
赵小满敛眉偷笑,等四表哥回来,三表哥这京城四公子之首的位置,怕是要拱手让给自己弟弟了吧。
吴远洲冷眼看着,见表妹如同老鼠一般,低着头偷笑,也不知今日这个场景,她还能想到什么奇怪的乐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这小妮子一贯如此,狡猾得很。
不多时,吴卓然的嫁妆,已经清理得清清楚楚。
姜妈妈重新将单子整理成册,方开口道:“白多物什消失不见,奴等带着人走遍了赵家内外,倒是寻得差不多了,原来好些东西,竟然在府内表小姐的院子里。”
说罢,便有人将箱笼都搬过来,放在院子里。箱笼打开来,一个一个,里头的金石玉器,珍玩古籍堆在那儿。
赵小满勾唇轻笑,再一看,赵翠花正在在不远处的廊下,面色苍白盯着这里。刚刚有人去抄了她的院子,将她院中那些个金贵物什弄走,她怎可能好受?
齐皇冷笑一声:“这些东西,姝儿的亲女儿小满都不汤用过,倒便宜了旁人家打秋风的女儿。”
王姨娘也跟着走过来,将屋内的地契奉上:“老爷,夫人将地契藏得太深了,得亏妾身聪明,从她的枕头底下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