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见赵小满瞄她的肚子,连忙掩了衣裳,不好意思的撇过脸去。
赵小满厚著脸皮吃吃笑,拉着邵氏嘟囔:“这些天听得两位舅母一天到晚的说我的亲事,说得我头都大了。若是嫂嫂早些有孕,也可叫她们不要追着我。”
邵氏性子温吞,平日里赵小满与她玩闹惯了,只今日却见她眉目讪讪,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赵小满心内暗自称奇,前世赵凝欣勾引吴轩,是一年后的事情,今生没了赵凝欣这个阻碍,吴轩与邵氏夫妻,该是恩爱和谐的才是。可如今瞧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呀。
邵氏不想说这个,便又说起邵家的事情:“我想替我嫂嫂请合适的千金大夫瞧一瞧身子……”八壹中文網
赵小满蹙眉问:“这样合适吗?”
邵氏叹气,拍拍赵小满的手:“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关窍,我娘家那些婶娘堂嫂们,各个不安好心,看着我哥膝下无子,都想要将自家的孩子过继过来。”
这些事,赵小满完全不懂。
邵氏继续道:“今日带着晗儿回去,我母亲不过是多疼了晗儿一会,我嫂嫂便觉得是嫌弃她生不出儿子。而且,听闻嫂嫂娘家,竟然想将嫂嫂的庶妹送到咱们家,给我哥哥做个妾。”
赵小满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邵氏眼睛红了,拉着赵小满低声说:“这些话,我原该是不好与你说的,可……如今身边也无人可诉苦的。”
赵小满连忙道:“嫂嫂心里不舒服,只管跟我说便是,我保证谁也不告诉。”
邵氏落了两滴泪:“我也是女人,自也懂我嫂嫂的心情,哪个女人想与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我是想帮她,但……我也不敢轻易给她引荐大夫。”
赵小满听她絮絮叨叨,心里头慢慢浮现出四表叔的脸。虽说汤家儿郎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四表叔最擅长疗诊毒囊脓疮一类,但汤家子侄多行走大江南北,致力于所有方面的疗诊,四表叔对千金一科,该是也颇有造诣才是。
邵氏听得赵小满这一番话,是大喜过望:“若能请得汤家人替我嫂嫂相看,那是我嫂嫂的福气。小满,谢谢你。”
赵小满犹豫片刻,附在邵氏耳边问:“嫂嫂,你……可要一起瞧看一番?”
邵氏脸色通红,摆摆手表示不用,便起身让赵小满写了求助的信笺,又叫身边的贴身妈妈亲自去将信笺递送道安和堂去。
赵小满回自己的院子,是越想越不对,觉得刚刚她们每每说道邵氏与吴轩的关系上,邵氏便要避开话题,像是隐瞒什么事儿一般。
她喊来杏梨:“你去偷偷查一查大少爷院里的情况,尤其是大少爷与少夫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杏梨眨巴着眼睛,低声说:“姑娘,奴婢知道一些,大少爷前些日子醉了酒,被人带去那种地儿了。少夫人怕老太爷与大老爷知道了要生气,偷偷把这事儿压下来……”
赵小满心内勃然大怒,又是饮酒,前世吴轩就是喝酒惹了赵凝欣那一身骚,如今就算没有赵凝欣,光是吴轩这样爱喝酒,有心人想要捉吴家的把柄,也是易如反掌呀。
赵翠花独自坐在院子里城,她金尊玉贵的长大,又是京城第一的才女美人,何汤像如今这样寂寥过?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动作还没开始,便一败涂地。
赵府的一切都抵偿了吴卓然的嫁妆,赵松不得不带着家人回到赵家旧宅,这旧宅还是当年赵家老太爷入京时置办的,又小又偏远,邻人也都外来人,什么三教九流都有。
就这旧宅,还是因汤家的姑祖母出面斡旋,才没抵做吴卓然的嫁妆。
赵翠花如今是连门都不大出了——赵家供不起护院,府内的仆从遣散了大半,她身边只剩下一个丫鬟了,真是连小门户的千金都不如。
至于赵家里头,旁支早早的与嫡支划清界限。而嫡支都是一群势利眼,本来见着父亲的尚书大人做得好好的,还偶尔来往些。后来宫宴上惹了事,她想了百般的法子,才叫父亲只是降职。如今赵家嫡支对他们,也是爱答不理了。
祖母精神大变,在家整日不是喝骂便是吵闹,惹得隔壁邻居老太太不满,高声吼骂,最后便是两个老太太隔着围墙吵架的声音。
屋里也待不住,又没个去处。
赵翠花低着头咬著牙,父亲可以躲出去,弟弟交不起京城书院的学费,换了个普通的书院,至少白日里也不必听祖母与旁人争吵,独独她,不得不留在家里。
倒不是她真的没有去处,而是她已经不敢白日出门了。
关于她的流言,什么都有,大抵是说她与赵松不清不楚的关系,从前那些捧著哄着她的小姐妹,见了她就面露不屑,有一次在首饰店里,还当面讥讽嘲弄过她。
甚至,也不知道是谁,将从前她替父亲寻瘦马的事情扯了出来。说她是早就觊觎自己的继父,不然哪有做女儿的,要替父亲寻瘦马?
赵翠花惶惶不安,眼里的恨意更是凝重了。赵小满,一切都是你,当年寻瘦马的,明明就是你。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赵小满回京后,一直都在下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有些动作她看不懂,譬如寻瘦马这种事情,可她不懂的,不代表赵小满在做无用之功。
如今,甚至茶馆戏楼里,都有第一美人与继父尚书大人的风流故事,样样都指向她与赵松。
毫无招架之力。
赵翠花捂著脸呜呜哭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隔壁传来祖母嫌弃的吼骂,她才噤了声。
因着朝向不好,窗户又小,即便青天白日,屋内的光线也不好。昏暗的桌面上放著小匣子,还有几封信,赵翠花将信拿起来。
是慎康德的信。这些日子,她日日想要一根白绫了结了算了,都是靠着慎康德的这些信,才能坚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