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桃谷果真有客来访。
一早,若若刚刚伸完懒腰,就有侍女传话——元尊叮嘱去正堂等候来客。
心中正抱怨这个大清早上门的客人忒不懂事,刚刚坐定喝口热茶,就有人高举着双手,遮着脸,唱着诺走到面前。
“故人来访。”
一个长揖一躬到底,脸埋在两条臂膀间半天不肯抬起来。
若若瞪直了眼睛等待一个庐山真面目。
“哎哟哟,果然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更没放在心上,老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
抬起头,微带失望,嘴角的讥讽还没褪去,一个朗朗星目的落寞男子就落在若若眼里。
若若大急,立刻就挣红了脸:“都公开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捉弄人家。是谁名谁报上来岂不痛快!”
“我不信。我们打了这么多的架,难为你还咬牙切齿地说我,‘再来找芍药,就把你挫骨扬灰’——谁说的,都是谁说的?若不是你再三阻挠,芍药早已明了我的一片痴心。谁知那时你竟是个女子!我再不与女人动手的,心中着实郁闷。如今芍药的孩子都生了,我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男子弹弹衣襟上的灰,取下剑囊放在桌上。
低低自语的一番话倒也心平气和,不大像报仇心切;语带无奈,倒像是投亲靠友来了。
若若凝视了这张脸半天,又瞅瞅剑囊透出的隐隐气势,试着开口:“我才自芍药那儿来,说起你才下的书信,十分烦恼。彦卿,何苦放不下,又让心爱的人十分不安。”
“哦,你叫我彦卿,是了,好些时候别人叫我‘剑仙’,自己都快忘了名字啦。那时芍药叫这两个字时,何等的温柔,天底下没有比她叫得更好听的了。”
彦卿听到自己的名字,精神一振,偏着头神游半响,想是又回忆起一些好光景,微微含笑,脸上光彩顿生。
“嗯,那么,如今你走到这里来••••••”若若向前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虽然没打架的可能性,但到底问清楚才好,涟漪过去惹的麻烦也忒多了些••••••“啊,就是路过此地,讨口水喝,要住也不会很长久,你知道我的性子,呆不住,呵呵。最主要的是看看老朋友,多久没见了,啊?”
若若掀掀鼻孔,嗤了一声。低下头,默默想了一回,心里通透明了:不过是想赖到芍药孩儿百日贺宴,巴着我一起走。
心中冷笑一声,抬头看着彦卿:“我劝你还是别打错了主意。人家有孩子有老公,你书信一下,再去就是歹人,今后你和芍药连朋友也没得做。况且龙君带着儿孙此番拜访帝俊寻求庇护,连东皇家的夜虹也会到时光临,是否带着东皇钟去护友也未可知。你自去思量。”
“那敖闰小儿哪里是真心喜欢芍药!不过把她当成自己脸上有光的宝贝收藏罢了。哼,这些纨绔练家子我会放在眼里!?我只忧心芍药心里必定不快活,明了她心意的人,究竟只有我罢了。”
若若听了这番表明心迹的剖白,心里一软,语气也不由得诚恳些:“是你的当初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会跟你一辈子。凡事不可强求;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不是各取所需也自有缘由,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你不对。除非芍药表了态,你才有资格动手。”
“有道理,有道理,我呢,其实也不是当真去抢那孩儿,说实在的,我一个人何等逍遥,身边拖个小不点儿成何光景!唉!那么还要劳烦你探探消息,看看芍药真实地过得怎样,敖闰小儿若是对她不住,到时再打上门去不迟。咳,芍药直接跟我回青丘去最好,跟她说,我今后就在青丘等她,就在青丘终老。”
若若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看彦卿拾起剑囊,转身告辞,摆摆手,算是松了口气。
这番论道相当耗神,深深一个哈欠,双脚就自动向卧房走去。
回到卧室又想了一回,忍不住在纸上涂涂画画:“一城一别,飞花寒光落。且歌且行,不觉浮世江湖远。”
彦卿也算个人物啦,却痴心难改,命里有憾啊——若若荡气回肠了好一会儿,替他人担忧了一回,脑中纷乱,一个撑不住,倒在枕上迷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