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于世，寂寞如雪。
高处不胜寒啊……
程雨扬道：“师父，既然这样，想必你可以化解刘布雷身上的伤吧！”
“哼哼，去拿笔纸来！”
程雨扬飞快的把笔纸拿出来，程雨佳看了看，叹口气，道：“罢了，不说了，说了又要说我啰嗦，你们啊，好好的毛笔字不学学，不练练，一个个图省事，用什么原子笔，唉，这样的小本子，记下的东西有什么保留价值！”
别说，程雨佳的毛笔字真是不错。
他本来不识字，后来拜师，才开始学写字，一写，就到了现在。从目不识丁，变成一个书法家，可见程雨佳一生没有白活，他活得远比余人精彩。
写了一大堆的药方后，程雨佳道：“老方法，药浴，对了，我听说他师父是燕子门李云，会点医术？让他来，他的弟子，他来操心，没得理由我们全替他打理了！”
程雨扬应声，跑去忙了，却是把刘郁丢下来。
程雨佳看看刘郁，道：“你这小子，面相不是太好啊！”
刘郁道：“老前辈，我……我没得罪你吧？”
“小小年纪，就让一个化劲高手打你，你还说你是一个无辜的人？”程雨佳坐下来，拿出一只紫砂把壶，喝了一口，道：“化劲高手，哼，其实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老头子，打你的那个人，我可以感觉，他已经很老了，生机，体力，都衰弱到了极点，是一个不定什么时候就死的人呢，这样一个人，却来打你？你有想过为什么么？”
刘郁摇摇头，他正气道：“我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一直也只是习武练拳，虽然，我前段时间，拳脚下打死了人，但那都是坏人，国家法律都承认我，我哪里错了！别人打我，我又怎么奈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年若不是霍老爷子过于锋芒毕露，他也不会中了东瀛人的暗算。”
“小子有点意思啊……”程雨佳笑了起来。
这程雨佳，他少年的时候，杀意很重，不然怎么干杀手。
后来他杀霍元甲，失败，反被霍元甲收了当弟子。
之后程雨佳就改了他过去的脾气，唯一的暴发，也就是霍元甲之死，程雨佳替霍元甲报仇而大开杀戒。杀人之后，程雨佳去投军，漫长的杀戮，让他早早改变了自己的脾气。
他再不是过去那个暴脾气的五师兄程雨佳了。
而是一个和很多华夏武术老前辈一样的老人。
他们喜欢的，不是那些好勇斗狠的少年，而是如今用笔下郭靖式的傻孩子。
是那种打死了人，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老实人。
从刘郁身上，感觉到那淡淡的血腥，程雨佳当然不喜。
不过，刘郁的回答，就让程雨佳想起了自己的从前，人老了，对最近发生的事往往记得不清了，但过去的，那从前的岁月，却仿佛刚刚看过的电影，记忆犹新。
“有点意思，小子，有点意思，来，我们伸伸拳脚。”老头站了起来。
换了别人，一定会怕，可刘郁不是那种人，再说了，老头的态度，让他有点不爽。
此时的刘郁是杀过人的，杀过人的人，就是与别人不一样。
刘郁站了起来，道：“拳怕少壮，前辈……”
“呵呵，我们伸量一下，又不是打生打死，和你师父套过招吗？我们不用力，就比划一下招式！”
这倒是可以。
刘郁上前，他微微一凝步，两脚站定，双手摆出了野马分鬃式。
程雨佳摸摸自己的胡子渣，道：“拳架子不错，一招鲜吃遍天，不花不俏，只是扎实，好好好，一直听说燕子门的轻功过人，下盘功夫了得，不错，不错……”他说着，说着，突然一个进步，动作完全不似是一个老头。
随后，这老头出拳。
刘郁不敢用太大的劲，他知道这种老头，你和他们假打，还好点，他们至少不会在你身上玩真的，但你打真的，一个不小心，把这种百岁的国宝打伤了，那可了不得。
当下，他不用炮肘，而是吐气晃动身体，把双手如门扇来拨动。
果然，老头出拳，只是样子货，他没有真正的用力。
但老头的骨头，实是太硬，让刘郁不由皱眉。
“喝！”刘郁运气，他不是在身体上发力，而是鼓起自己的肌肉，形成一层保护。
两招一过，刘郁渐渐适应，却不料，程雨佳手上动作，突然的快了起来。
好快。
快快快快快！
虽然拳头上没有力道，但这种拳速，已经是一秒钟九拳了。
而且，这不是那种连连绵绵的直拳冲拳，而是有掌有指，有点有拨，有刺有击，有拳有打的方法，就是一个变化。招术快，变化多，好似一大风车，向他连连的打砸，一点都不带停的，没有片刻的喘息。
便在此时，刘郁的眼睛发挥了作用，如果仅是直拳，在这样的拳速下，是奈何不了刘郁的。可这拳里有变化，刘郁就不得不用自己的眼睛，他的身体和反应，无法跟上程雨佳的拳，却可以利用提前的看到，而使出自己的变化。
“噼哩叭叭！！！”
两人发招连连，各自不退，一口气，就打了三分多钟。
三分多钟。
在这三分钟里，两个人，以每秒九拳的拳速，进行交招。
程雨佳是一秒九拳，刘郁要慢点，七八拳左右。
但他眼力好，可以招架得过来。在这连绵的打斗中，两人消耗的体能可想而知。
每个人，都打出了一千多拳。
“呵呵哈哈……”
程雨佳收了手，他按住了刘郁的拳头，道：“小伙子，不错，不错，没用劲，仅凭招式，和我打这么多下，还没有败，真是不简单啊！”
这是程雨佳独特的，教门人弟子的方法，当年，他的师父，霍元甲，就是这样教他的。
在武术里，学的功夫很多，但你打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打套路，是好，学好了套路，的确是能打得很连贯，不过，想要在实战中，只发挥套路招式的优点，而不把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暴露出来，就要足够的套招练习了。
要在这一遍遍，简单，乏味的对打中，渐渐的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招式，把它们练精，习熟。这才是套招对打的意义。程雨佳实则是借这个机会，看刘郁的功夫底子。
他的拳脚，最精最熟，如他这样的老人精，要考较一个人，怎可能会出错。
刘郁道：“前辈的功夫真是厉害，难为的是，前辈年岁还这么大了。”
程雨佳道：“那是当然，别看我年纪大了，但说到体能，不比你们这些小伙子差，只是不能打拳了。”
刘郁奇怪，道：“前辈是抱丹的高手，也不行吗？”
“哈哈哈哈……”程雨佳道：“你还知道这个？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老头一副可乐的样子，刘郁也不想他小瞧了自己，就说道：“我听师父说，方今高手，以境界分，是明劲，暗劲，化劲，往上，就是抱丹了。但这算不上实打，真打起来，还是逃不出，拳怕少壮的命理！”
程雨佳道：“不错，拳怕少壮，我年轻的时候，也打败，打倒，打死很多老一辈的高手。”
刘郁道：“但这不能说老了就不行了，如前辈，前辈已经抱丹，体力气血，归于一体，该是强大无比的，怎么也逃不出这个命理呢？”
程雨佳道：“因为我老了，我真的老了，我已经一百多岁了……”他伸出老筋虬结的手指，道：“打拳，不是看你的劲力，也不是看你的实打，而是看你的身体，你的气血，你的年青，你的自我恢复力，打个比方，我可以把体能保养好，但我不能让我的恢复力你和一样的好，我们两个都把力气用光了，你觉得是你恢复快，还是我恢复快呢？”
刘郁道：“这么说来……前辈还是有点力的？”
程雨佳道：“有，但能用吗？我们习武的，身上十分力，能用的正常也就五分，两分保底，三分保本，除此之外，我们可以使的，就是余下的五分力。玩过游戏吗？在游戏里，人物是可以自动回血的，两个人物对战，不吃药，用同样的攻击，就看谁的回血速度为胜了。我老了，体力虽有，身体虽好，可如果我不知好歹，还和年青一样，打拳用劲，打暴发力，三下两下，我的身体就亏空了，我还可以活这么长久吗？”
刘郁道：“如前辈这样说，修成了抱丹，也没有多少意思呀！”
“呵呵，怎么能这样说呢？”程雨佳得意道：“你想，一个普通的百岁老头子，他该是什么样子？他能和我一样过日子吗？”
刘郁一想也是。
一个普通的百岁老头子，最好，也是要拄根拐杖，走路一摇、一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