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醒来的时候,安思辰已经走了,只有吴悦陪在身边,两人相视一笑。吴悦将安思辰买上来放在床头的热汤递给温暖,她坐起来小口小口的喝着。
吴悦看着温暖,思考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你还是爱他的吧?”
“啊?”温暖停下喝汤的动作,许久许久,终于想起吴悦说的是谁,唇角扬起一抹苦笑。
“他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你,这汤就是他买回来的,其实……看得出他是很爱你的。”吴悦看着温暖的脸,用一种她可以接受的口吻对她说。
温暖垂下头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汤,心中一阵暖意,烟雾环绕过她的脸庞,熏出了泪意,深深呼吸,努力的压回泪光,再次仰起头的时候,她已是笑容满面,她说:“是的,我爱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从大一到研一,爱了整整五年,可是再多的爱也是会被耗尽的,所以,我爱他,只是曾经。”
“可是温暖……”吴悦想把安思辰告诉过自己的话转诉给她,却又想起,安思辰说过,他不想让温暖知道。所以作罢,她只是很隐晦的告诉温暖:“他爱你,真的爱你,或许有什么苦衷,你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温暖放下保暖瓶,面色略显严肃,她说:“吴悦,是朋友就该尊重并支持我的决定,不是吗?”
吴悦并没有再说什么,温暖说得没错,自己不是她,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就永远不会懂她的思想跟感觉,所以,作为朋友,提提自己的建议是好的,但是具体还是尊重她的决定会比较好。
安思辰回到病房叫医生重新包扎好了之后,就准备再去找温暖,今天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说清楚,他不想跟她再次错过了,就在他换好衣服准备走的时候,护士叫住他,说医生让他去一趟。
跟着护士到自己的主治医生办公室,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看片子,看见安思辰走进来,他转过椅子,热情的让他坐。
“医生,有什么事吗?”安思辰惦记着温暖,所以也顾不上礼貌,直接切入主题。
“是这样的安先生。”医生把安思辰拍的片子打开,指了指某一处然后说:“ct显示你的脑部出现了病变,你看这里……”
安思辰听完医生的讲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事情,怎么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太戏剧化了,那些通常只是在电影桥段中才看得见的情节,如今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是多么的不可让人接受。
失忆症!
这三个字仿佛是一把利器,无形的插进他的心脏,疼得让人窒息。
“安先生,你有没有忽然想不起一件事是经历?”医生问。
安思辰想了想:“有,不过,人疲劳了之后,常常会想不起一件事,这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偶尔想不起一件事是正常的现象,比如,瞬间失忆。瞬间记忆是记忆类型中的一种,它是种感觉登记,是对外界信息的直接印象。心理学研究发现,人在瞬时记忆期间,大脑没有进行记忆的存储,因而0.25――2s后很快消退。如果紧张过度也会暂时失忆。例如上台表演忽然忘记歌词或是台词,这也是暂时失忆,但是这些都是可以自行恢复的,而且脑部不会出现病变。”
“已经确诊了吗医生?”安思辰问。他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时光,好想有些时候有异常的清醒,有些时候又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些什么,甚至,太多时候连温暖他都会忘记,从前并未觉得,而今,他才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初步诊断结果是失忆症,具体还要进行详细的诊断与观察。”
“也就是说,我会忘记了所有的人和事吗?”安思辰情绪明显的有些低落,他不想忘记那些他觉得重要的人和事。
“失忆症是一种记忆混乱的疾病。简单来说,就是丧失记忆。失忆症的原因有器官性原因或功能性原因。器官性原因包括大脑因创伤或疾病遭道损害,或使用某些的药物而造成。功能性的原因是心理因素,如心理防卫机制。这方面的一个例子如歇斯底里的创伤后的失忆症。失忆症也可能是自发的,至于短暂性完全失忆症。这一总体类型的失忆症在中年老人较为常见,尤其是男性,而且通常会持续少于24小时。
失忆分为暂时失忆和永久失忆。即是人类的记忆遗失、损失,有如电脑记忆体资料消失,找不到回来。
失忆症是由于脑部受创而产生的病症,主要分为心因性失忆症和解离性失忆症。失忆症的特点是主要是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因而对生活造成困扰,而这些症状却又无法以生理的因素来说明。患者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谁,或经感觉有很多的“我”。
局部性失忆症:患者对某些创伤事件发生前后数小时内的情况,完全失去记忆选择性失忆:个人对某段时期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记得一些,遗忘某些。它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
全盘性失忆:指个人完全忘记自己的生活背景,包括姓名、地址等连续性失忆:指个人忘记自某一年或某一事件之前的过去经验失忆症患者的明显症状包括对短期事物的记忆力丧失,言语表达因难,对抽象事物的理解力有障碍,只能想及说,但是做不出来等。表现出明显的容易忘记事情、重复问题、或重复要求事情,情绪易激动或变迟钝不合作等等。因此照顾失忆症患者,不只是花费甚钜,照顾者体力、心力的长期消耗,甚至引起忧郁,对家属来说是极大的冲击和负担,也是社会的重大压力。
你现在的情况我们还不好下定论,必须接受进一步的检查,才可以确诊。”
安思辰走出医院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阴暗的小雨,就好比他此时的心情,艰辛、难过。天地之间忽然就像要倾塌下来的感觉。
失忆,他明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却要患上这么文艺范的病。苍天,是故意捉弄他的吗?
他一个人站在街头,想了太久太久,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温暖的电话,嘟嘟的声音想了很久才被接起,她柔软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安思辰喉结滚动,这个声音,她还可以拥有多久?是不是不久后,他会慢慢的健忘,然后就算她站在自己面前,他也会视而不见,就如马路上千千万万的人一样?
“喂?没有收到这边的回答,温暖又确认了一遍。
“温暖。”安思辰喊她的名字。温暖听出了他的声音,好半天都不说话,安思辰苦笑,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他打破沉默,继续说:“温暖,如果有天你从我身边走过,而我没有跟你打招呼,你一定要叫住我。”
“啊?你说什么?”温暖还没有听懂他的话。
“我是说……温暖……如果……如果有天,我忘记了你,不记得了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提醒我,至少,至少让我记得你的名字叫温暖。”安思辰忍住所有的悲伤断断续续的说出来,却没有收到温暖的回应,电话里只有兹兹的电流声传来。
“如果忘记了,不是更好吗?”许久许久,温暖才落寞的回答,这一刻,世界安静得像是一片了无生命的死海,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挂断。
如果,忘记才是最好的解脱,那为什么会有那么悲伤的情绪,为什么会有那么难过而又不舍的情节?
我的傻温暖啊,你真知不知道,我不是不爱,不是冷漠,不是对你视而不见。更不是另结新欢,我……只是失忆,只是失忆症,常常会忘记你的存在,常常会忘记了我还爱着你啊。
后来的日子,趴在书桌上,一遍一遍写下温暖的名字,一遍一遍写下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他只是在害怕,某一天,自己会忘记,会忘记了那一切,再也想不起来。
医院终于打来电话确诊——解离性失忆症。
这一类的失忆发作通常很突然,患者会无法回忆先前的生活、或人格,且主要是失去过去的记忆,且不会对生理造成任何困扰,依旧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交往,只是,生活的某些细节跟以往的记忆会一片空白。
安思辰拿到病历表的那一刻,万念俱灰,某天,他的过去,会成为一片空白,永远都不会被他记起,不管是愉快的还是伤感的,一切的一切都会被空白取代。
安思辰站到温暖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这一个月,他不上班的日子都把自己关在家里,记录下了他还记得的那些日子,他只是怕有些东西,会被他遗忘,再也想不起来。
“温暖,我在你的宿舍楼下,你能下来一下吗?”
“对不起,我在忙。““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等。”
那头,传来挂断的忙音。
咸咸的海风吹来,他就这样一直等待,等待他的女孩从楼梯上下来。十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她依旧没有走下楼。
安思辰失落的站在原地,手中捧着的玫瑰花慢慢的落地,他的头疼痛欲裂,耳边像是有无数台发动机同时发动,震得他满天大汗,最后,娇艳的花终于落地,他支撑不住,靠在墙边一路的走到了停车场,在车上摸到了药物,和着矿泉水吃了下午,闭目养神,终于要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