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温暖都在抑郁中度过,梦瑶已经从重症病房转移了出来,现在,她还是很虚弱,每次护士进来打针她就抱着温暖大声哭泣。药吃到她看到就发抖,躺在床上还不能随便动,胸口的伤口愈合太慢,加上她年龄太小,医生不敢加大药量,所以就导致她伤口愈合得越加慢了,可是,又毫无办法。
每天温暖哄着她吃药,都仿佛是在喂她吃毒药一般难受。
此时,温暖正拿着书给她讲故事。梦瑶一只手抓着温暖的衣角,仿佛是害怕她随时走掉那般,昔日的头发已经被剃掉,因为她太小,手背找不到血管,所以只能打头,可是,她的额头已经有很多的淤青了,爱漂亮的梦瑶知道自己没有头发了,还难过了好久好久。
“从前,有一只小白兔,她的妈妈出门之前对她说,兔兔兔兔,不要随便给人开门哦……”温暖才讲到这儿,就被梦瑶打断,她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一眨的问温暖:“妈妈为什么要出门呀?”
“因为妈妈要上班呀。”
“那兔爸爸呢?”
“兔爸爸跟兔妈妈一起上班,所以要把兔宝宝留在家看家。”
“哦。”梦瑶的情绪很显然低落了下来,温暖拉着她的手轻轻问:“怎么了宝贝儿?”
“为什么要把兔宝宝一个人留在家呢?万一坏人来了怎么办呀?”说起坏人的时候,梦瑶的身体很显然抖了一下,温暖小心的避开输液管喝她的伤口,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宝贝儿,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不仅仅是坏的。我们要常常看到这个世界的好,尽量的忽略那些并不美好的东西,ok?”
梦瑶咬着嘴,满脸的委屈:“可是妈妈,梦瑶很痛,坏人好多。”
温暖的心一阵疼痛,她想好好的抱抱女儿,可是,又害怕触碰到她的伤口,只能紧紧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心,她不想让女儿对这个世界充满不信任,她害怕女儿成为那些内心黑暗自私又自利的人。
“瑶瑶,你听妈妈说,你看,你幼儿园的小朋友对你是不是很友好?还有老师,还有隔壁的王阿姨,还有吴悦妈妈还有思辰叔叔,还有为了保护梦瑶自己却受伤的七夕阿姨,你看,他们都对梦瑶很好,都很喜欢梦瑶,对别人都很好,所以,我们不能因为遇到了一个坏人就否定了那些好人。”温暖顿了顿,伸手摸摸女儿苍白的小脸蛋:“答应妈妈,好吗?”
梦瑶想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好。”
敲门声忽然响起来,温暖转过头,安思辰就站在门口,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有很明显的黑眼圈,看起来最近睡得都不太好。温暖对他挤出一个笑容:“进来吧。”
得到她的允许,他才慢慢地走进来,把手中抱的玩具熊拿过来放在梦瑶的枕头上,他对梦瑶笑了笑,垂首在她的脸颊印上一吻:“勇敢点,我的天使。”他这样说。
梦瑶腾出一只手握住安思辰的大手,她小小的手握不住,只能抓住他的一根指头,她说:“叔叔,梦瑶变得好丑了,你还喜欢梦瑶吗?”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安思辰,小嘴巴嘟起,委屈得不得了。
“傻瓜,我们梦瑶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天使。”
“可是,我没有头发了。”说道这件事,她眼泪又要流出来了,以后都不能穿漂亮衣服了,也不能扎头发戴漂亮的发卡了。
“会长起来的啊。”安思辰坐下来,轻轻对她说:“我们总会把不好的东西丢弃,然后换成新的,头发也是一样的,以后长出来的会更加的漂亮。”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两人都微笑了起来,温暖静静的看着,并不插话,忽然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幅画,这是她欠梦瑶也欠安思辰的,她欠梦瑶一个爸爸,也欠安思辰一个女儿。愧疚之心一经升起,她就坐立不安。简单的说了句要出去一下,就轻轻走出去,把门带上,自己在走廊上蹲下来,抱着头,任眼泪长流,她是该好好的哭一场了,就冲梦瑶受的那些委屈,她就该好好的哭一场了。
“妈妈好像哭了。”温暖才走出去,梦瑶就跟安思辰说。安思辰顺着门看去,门早已被她关上,屋内屋外成了两个世界,他看不到温暖的心情,也看不到她的脸,从刚刚进来开始,他就没有看过温暖,因为不敢,因为愧疚。
不敢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温暖,愧疚是因为他的原因让梦瑶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我会死吗?”梦瑶忽然问安思辰。
“不会的,不会的。”安思辰赶紧制止她说话,他现在害怕听到死亡这个词,尤其是这个词还是从他自己最爱的女儿嘴里说出来。
“可是,妈妈每天都好伤心,我也好痛。”梦瑶说:“叔叔,我会死吧?”
“胡说。”安思辰打断她:“梦瑶才不会有什么问题呢,乖乖养伤,会好起来的。”
“那妈妈为什么每天都那么伤心呢?”
“因为她看到梦瑶那么痛,她难过啊。妈妈很爱你。”
“我也很爱妈妈。”梦瑶顿了顿继续说:“也很爱叔叔。”
“调皮鬼。”安思辰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帮她调整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快闭上眼睛睡觉。”
“那我醒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不见了?”
“不会,我会一直在,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出现。”
得到他的保证,梦瑶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帮她盖了盖被子,确定她不会睡着了之后弄到自己伤口之后,才走出去。才刚刚拉开门,就看到门口的墙角蹲了一个人,她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悲伤,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哭得很伤心。
于心不忍,弯下腰轻轻拉起她,温暖紧张的抹干眼泪,不让他看到。
“想哭就哭吧,没必要忍着。”
“不,不,不能哭。”温暖仰着头,让眼泪流回身体里,现在她不能脆弱,如果她都撑不下去了,那么梦瑶该怎么办?
“梦瑶会好的,伤口愈合了就没大碍了,所以别太担心。”
听到这话,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垒就顷刻之间轰然倒塌,温暖的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她好不容易收起自己的情绪,淡淡地看着安思辰:“麻烦你以后离我跟女儿远点,我不想梦瑶再有什么不测了。”
“温暖,你别忘了,梦瑶也是我女儿。”安思辰抓住温暖的手腕,声音焦急:“是,秦岚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所以才会有这些意外出现,可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你不用担心了。”
“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个秦岚第三个秦岚第四个秦岚?你敢保证梦瑶能够每次都那么幸运吗安思辰?”歇斯底里,这是头一次,她在他的面前失态。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安思辰,去求求你,不要再靠近我们了,我求你了。”
“温暖。”安思辰的情绪也崩到了边缘,他喊她的名字,然后客观的陈诉一个事实:“如果不是你,秦岚不会这样,我也不会这样。”
“是吗?”温暖冷笑:“你的风流债为什么要我跟女儿买单?”
“当年如果你肯告诉我事实真相,我不会让你去美国,不会把秦岚养在身边,更不会让她停我的药还给我吃春药来与她夜夜交欢。温暖,这些事去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连提都不曾提起过,你怎么能够那么自私那么残忍,对我那么无动于衷?”
“好,就算那些是我错,是我错行了吗?现在,我只是让你离我跟女儿远点。”
“不可能。”安思辰深呼吸,才忍住要伸手掐死温暖的冲动。他从来都不知道,温暖也有那么蛮不讲理的一面,可是,为了女儿,心情不好,这些他都能够理解,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要他远离她跟女儿。
“那我带梦瑶回美国。”
“你不能不顾她的身体。”
“她与你无关了。”
“她身上流着我的血。”
“她只是你不小心留下的一颗种子,这些年来,你不曾浇灌过她,不曾看过她,不曾施过肥撒过土,现在果子成熟了,你就想着要摘果子吃?安思辰,我告诉你,不可能。梦瑶是我跟章廊的女儿,与你无关。”
“是谁带着我的种子偷偷溜走的?是谁不准我施肥浇灌松土的?”安思辰想了想继续说:“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可以做亲子鉴定。”
“安思辰,你休想。”温暖这句话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了,这句话吼得尤其大声,走廊的人频频回头,护士端着药水走过来,招呼他们小声点,不要吵到病人休息。
“我不想跟你吵,你走吧。”温暖转过身,这是那么多年来,头一次,跟安思辰争得面红脖子粗。
“温暖,我们好好谈谈,不吵,行么?”安思辰语气软下来,握住温暖的手,却被温暖甩开:“我现在不想谈,让我静一静。”
“好,你先冷静冷静,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