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耳朵够灵的。”穆迟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是。”男子继续道，“但是我不止是耳朵灵，我做伙计也是一绝。”
穆迟怀疑地看了看男子拱起的手。他的手腕很细，手指修长，手上连一个薄薄的茧子都没有。这根本不像是伙计的手，更像是一双琴师的手。
男子顺着穆迟的眼神一看，有些狼狈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藏到了身后。
“我的价格很公道，若是你能雇我，我必定能让你满意。”男子说，“我每个月只收五钱银子。”
“五钱？”穆迟一挑眉。
“不，不，只要三钱。”
“三钱？”穆迟又一挑眉。
“两钱。”男子吞了口唾沫，“不能再少了。”
“成交啰。”
这市面上的住堂伙计一般都是五钱以上，有些经验的更贵，但是这个男子只要区区两钱。这一下子便宜了一半以上，让穆迟瞬间放下了所有的戒心，她心花怒放，一时间也顾不上这其中多疑的地方了。
“小姐！”小曼拉了拉穆迟的衣袖，上次的经历还让她历历在目，“这人靠谱吗。”
穆迟的眼神突然变得冷静了。这俗话说得好，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虽然这个男子是人不是物，但是平白无故便宜这么多钱，总有些缘由吧？
“你叫什么名字？”穆迟问道。
“柏广文。”
“好吧。柏广文先生，我要先试用你，试用期一周。”穆迟想了想说道，“试用期只包吃住，没有工钱，怎么样？”
男子的喉结上下游移了一下，他想了想，点头：“好！”
穆迟把柏广文带回花时雪，让男子去给木匠帮忙做杂工。
眼下正值放假，王一和王二每日只在这帮忙一两个时辰，而且还是串班。所以，让柏广文过来帮忙正好。
“你先把地面上的木屑扫一扫吧。”
穆迟看着柏广文小心翼翼地扫地，动作扭捏得像个未出阁的大小姐。
柏广文好不容易把木屑都扫到了一边，不小心吸了一大口密密麻麻的木屑，顿时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穆迟给柏广文倒了一大杯的温茶，递过去：“你以前真的干过活儿吗？怪不得工钱要得少。”
——便宜没好货！
这句话太难听了，穆迟把这句话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柏广文大口饮茶，吞咽的声音明显。
“抱歉了……”柏广文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我……我以前没有干过粗活儿。”
“你以前是干嘛的？”穆迟好奇地问道。
柏广文似乎很不愿意回答，但是穆迟对于逼问别人很有一套，很快他就和盘托出了。
“不瞒您说……我以前是开酒楼的。”柏广文长叹了口气道，“但是后来经营不善，酒楼倒闭，我也欠了一大笔债……”
“所以你才流落到街头，真可怜。”穆迟同情地说道。
穆迟的话触动到了柏广文，他蹙了蹙眉头，似乎不愿意得到别人的同情心。
“但是，你好歹也当个账房先生啊。”穆迟提议道。
“不瞒你，我已开始也是奔着账房去的，但是我根本不会账房先生那一套传统的算术法，我有我自己的记账方式，可惜啊可惜，每一家老板都不信任我，根本不肯雇用我。”
穆迟挑了挑眉，心说这人真奇怪，说不定有真本事，不如让他一试。
穆迟把花时雪上个月的账翻了出来，扔给了柏广文，道：“你把这些账整理一下吧，听着，用你自己的方式。”
柏广文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上面尘封的灰尘，轻轻地翻开了一页。
穆迟把账本扔给柏广文后，就去监督木匠干活去了。这些木匠都是本县最好的工匠，每个都是心灵手巧，做起活儿来也是毫不含糊。
穆迟看着他们叮叮咚咚地做活儿，很快就把柏广文忘到了脑后。
可是她没能忘多久，大约是一刻钟后，一个厚厚的账本就被扔到了她的面前。
她一惊，抬起头，看到柏广文露出了一个羞涩而腼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