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摇下电动车窗,任凭清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顺手掏出一支香烟刚刚放到嘴边,突然似想起了什么,扭头冲着副驾驶上的辛可儿尴尬一笑。
辛可儿看了看陆涛的样子,轻轻地抚了抚头发,笑道:“我没关系,抽吧!”
陆涛这才不好意思地将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自嘲地笑了笑道:“刚才谢谢你了。”
辛可儿咯咯笑道:“谢我什么?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人的嘴脸,还有那个荣兆佳,每次看到他我都恨不得打烂他那张猪脸。”辛可儿说着狠狠向空中挥了一拳,脸上还装出一番凶神恶煞的表情。只不过她样貌实在美丽,怎么也看不出凶狠的模样。
陆涛无奈地笑了笑,眼前这个女孩在自己的印象里仅仅是李雪的一个同事,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无疑让他对辛可儿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捷达车在一个红绿灯口停下,红色的闪烁灯慢慢地跳动着那长达90秒的数字,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一点雨滴静静地打在车窗上,随着一滴接着一滴,瞬间在车窗上附上一层薄薄的水网。这样一个奇妙的夜晚,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下雨了啊?”辛可儿望着外边的雨丝,美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泽,她欢快地摇下车窗,伸出小手去接着窗外飘荡的雨。
望着辛可儿的样子,陆涛竟一时沉醉在里面。许久,他才从后面不停的喇叭声中惊醒,手忙脚乱地开动了车子。
这时辛可儿却突然扭头看向陆涛,咯咯笑道:“陆大哥,刚才你说要谢我,是真的吗?”
陆涛微微一愣,脸上神色一正道:“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骗你一个小丫头?”
辛可儿秀眉微微一皱道:“喂!谁是小丫头?你也没多大,别老是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
陆涛无奈地摇了摇头,经这丫头半天这么一闹,原本阴郁的心情也一下好了许多,呵呵笑道:“好好,不是小丫头,是大姑娘,总行了吧?说吧,辛大小姐,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辛可儿满意地点了点头,美丽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兴奋:“那你请我吃烧烤吧,就是摆在街边的那种,行吗?”
陆涛微微一愣,想不到辛可儿提出的竟会是这样一个要求,但还是马上应道:“我还当什么事,简单!”随即他猛打一下方向盘,车子一个华丽的转身,向着路旁的一条斜街扎了进去。
陆涛所驶进的这条街是a市有名的一条小吃街,只不过这条街年代有些久远,街道两旁的建筑比较破旧。不过这里小吃的味道一般都比较正宗,尤其是这里有家“东北烤串”,那味道更是没得说,肉多味美,那叫一个地道。只不过即使再好吃,那些有钱人也从来不屑在这种地方吃饭的,用他们的话讲就是:“这地方,档次忒低,掉价!”
陆涛将车泊在路边,想了想又将自己外套脱了下来,遮在刚刚从车上下来的辛可儿头上,笑着冲着街边一家挂着“东北烤串”招牌的店面说:“这个店我经常来吃,味道别提多正宗了,你来过一次,就想来第二次。”
辛可儿早就高兴地手舞足蹈,与陆涛一起快步跑了过去。东北烤串的老板是个典型的东北大汉,今年50多岁,满脸的络腮胡子,这时由于下起了小雨,许多客人都已经走了,唯一剩下的两桌也支起了大伞。
东北老板远远地看到陆涛过来,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呵呵笑道:“陆警官,来吃串啊?”
陆涛是这里的熟客,自然也不谦让,一边拉过一把椅子让辛可儿坐下,一边冲着那东北大汉道:“老李,给我们先烤十个肉串,十个肉筋,还有……”
陆涛陆续报完名字,才在椅子上坐定,冲着辛可儿笑道:“等着吧,一会儿就上来。”
辛可儿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看陆涛道:“陆大哥,你吃串不喝酒的吗?”
陆涛微微一愣,随即郁闷地摇了摇头道:“我开着车呢!”
辛可儿眼睛一瞪道:“你一个大男人,喝2瓶啤酒就开不了车了?没事,喝你的,出了事我给你铲了。”
陆涛一口茶水险些没喷了出来,眼前这个小丫头真是太可爱了,还要为我铲事,说真的,陆涛还真不是因为怕交警,好歹在系统内混了这么多年,总还有个脸熟,这点小事那些交警还是给些面子的。只不过他从来不喜欢酒后驾车,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不过看着对面陆可儿一脸兴奋的样子,陆涛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着远处高喊道:“老板,再给我来一瓶啤酒。”
“好咧!”远处的东北大汉利落的应了一声,正准备从啤酒箱里取酒,谁知紧接着却传来一个女人的悦耳声音:“一瓶?一瓶哪够?老板,我要一打儿。”
陆涛这次眼珠子差点惊了下来,一双眼睛瞪着对面的辛可儿,心说:“这姑奶奶是哪里冒出来的,简直无敌,太无敌了。”
这时东北大汉搬来一打啤酒放在桌旁,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陆涛对面的女孩,冲着陆涛呵呵笑道:“陆警官,这是你女朋友?我可是第一次见,不仅人长得漂亮,这酒量也巾帼不让须眉啊。”之前陆涛虽然和李雪相交了15年,但李雪总嫌弃这条街的小吃太脏,因此每次喝酒陆涛也只是一个人来,所以那东北大汉才有此一说。
陆涛也被辛可儿的举动逗笑了,哈哈一笑道:“厉害,太厉害了,都快赶上我了。”
那东北大汉又含嘘了几句,这才又到后面忙乎去了。陆涛拿出两瓶啤酒打开,递给辛可儿一瓶,然后和她碰了碰道:“辛大小姐,我敬你,谢谢你今天的帮助,为我铲事。”
辛可儿咯咯一笑,与陆涛也碰了一下道:“不客气,以后有事您说话。”说着一扬脖便灌下了半瓶啤酒。
陆涛原本以为对方要一打啤酒只是小孩心性,可现在一看这架势,还真不是盖的。不过接下来陆涛马上便发现自己错了。辛可儿的酒量简直烂得是一塌糊涂。刚刚半瓶酒下肚,一张小脸就变得粉嘟嘟的,一瓶酒下肚后,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陆大哥,谢谢你。你知道吗?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来街边摊吃烤串,我总是很羡慕那些普通人,他们可以无拘无束的生活,可以认识一大堆朋友。可是,陆大哥,我不行。我不可以随随便便交朋友,她们不是想和我交朋友,她们只是想和我身后那个人交朋友。”
辛可儿将头上的发髻散开,轻柔的秀发在微弱的夜灯下掩盖着那抹微红的脸颊,这一刻她看起来少了一分清纯活力,但却多了一分妩媚。
陆涛轻轻地伸出手,想了一想,终于还是轻轻地拍了拍辛可儿的肩膀,道:“如果以后你还想来吃,我就带你过来。”
辛可儿猛地抬眼凝视着陆涛,在这一刻,陆涛清楚地看到她那清澈的黑眸中闪烁着一团雾气。
“陆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辛可儿说着又喝了一口啤酒,深深地吐了口气道:“好爽快啊,想不到喝酒是这种感觉的。”说着她又将头扭向陆涛,咯咯笑道:“陆大哥,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陆涛心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心说:“这话我信!!!”
辛可儿仍旧自顾自地道:“我父亲对我要求很严格,很严格很严格,我交得每个朋友,都要有他的通过。所以,那些愿意做我朋友的,最后都被他吓跑了,那些别有用心的,我又不喜欢。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个朋友,我一直是一个人。”
辛可儿说到这里,语音突然有些凄凉,但随即似乎又转为一抹兴奋:“我的人生似乎早已被父亲规划好了,小学、中学、高中、出国留学,我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走的。可是,我就是偏偏要气他,我虽然毕业于国外一流的医科大学,但我偏偏就要在这样一个二流医院当一名小护士。呵呵,你知道吗?当他知道我这个决定时,他的脸都气青了,呵呵….呵呵….”
辛可儿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扑簌簌地掉了下来,陆涛张了张嘴,本想安慰她几句,但最终还是闭了嘴,在这个时候,还是让她尽情发泄的好。
说真的,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辛可儿背后的那个神秘父亲是谁,不过感觉对方一定来头不小……..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辛可儿终究还是醉了,虽然她仅仅只喝了一瓶,但却已经醉得一塌糊涂。陆涛漫无目的地驱车在街上转悠着,看着身旁熟睡的辛可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这丫头住哪呢,怎么办?其实把她带到自己那里住一夜也无所谓,只不过刚刚听说对方的父亲那么严厉,如果辛可儿夜不归宿,那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可是又怎么把她送回家呢?”
“陆大哥,剩下的啤酒你都要喝掉,不许你退掉,不许退掉….”辛可儿在座位上动了动身子,嘴上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这丫头虽然醉了,但自从上车后就没有消停过,一直在关注她剩下的那几瓶啤酒。
陆涛无奈地笑了笑,正想伸手将辛可儿推掉的外套往上拉拉,却猛地感觉浑身的肌肉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掠过,把自己完完全全偷窥了一遍。
陆涛不禁皱了皱眉头,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他看了看旁边仍在呓语的辛可儿,抬手将车窗摇了上来,但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
“我终于找到你了,陆涛!!!”一声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很冷很冷,似乎不夹杂一丝感情。
陆涛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试想一下,子夜时分,开车游荡在即使连车辆都稀落的大街上,周围都是冷清清的,而在这种时候,自己的身后,突然莫名传来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你会怎么样?
陆涛暗暗地咬了咬牙,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旁边仍在熟睡的辛可儿,如果真是撞到了那种不干净的东西,还是想法先稳住他,既然对方指名道姓找自己,那应该不会难为辛可儿才对。
心中有了计较,陆涛才慢慢将眼睛移到后视镜,最后终于将目光停留在上面。然后,他看到一个酷似人形的东西。是的,是酷似人形,而不是完完整整地一个人,虽然说她的样子有八分人的摸样,但整个身体却如水波般在缓缓流动,那东西似乎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衫,还长着一头长长的头发,脸上的五官扭曲着,似乎也如水波般在不停地荡漾着。
如果说陆涛之前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话,以为刚才自己仅仅是幻听,或者是辛可儿在捉弄自己,那么现在他已经的的确确地信了,此刻坐在后面的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一个人类。
“你好像很恐惧?为什么?你在害怕我吗?”后面再次响起那冰冷的声音,只不过这次的声音似乎多了一丝人类的感情。
陆涛这时的心反倒静了下来,他将车索性停到路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后面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陆涛的问题,许久方道:“我?我是一个引渡者,我来这里,是告诉你,你是谁?”
“我是谁?”陆涛轻轻地呢喃了一句,眼神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