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心中不由暗笑,心道:这些人从前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现在却扑上来攀交情,当真是可笑之极。
这时一名中年男人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其它几人见到这人都是微微一愣,随即都向后退了退,从众人的反应来看这人却是来头不小。
这人留着板寸头,长得浓眉大眼,脸上的皮肤油光锃亮,将军肚一舔,倒是有几分气势。这人陆涛却是认识的,正是古玉镇的镇长杨明华。
当初陆涛因为家里穷,想办理一个困难生指标,那时杨明华正是主管这摊事务的副镇长,这人生性贪婪,拿困难生的指标到处赚取好处,那些明明家里富有的,被他报到县里成为了困难生,而像陆涛这种真正交不起学费的,反倒什么也没有。
当时陆涛还记得陆母带着他到杨明华的办公室去求情,这厮却是大肥脑袋一摆,嘴巴一撇对陆母说:“我说陆家屋里的,读不起书就不要读吗?咱们镇像你这种情况都数不过来的,如果人人都找我来办特困生,那还了得。你看看这孩子,长得骨瘦如柴,以后也难成大气,我看你趁早买几只羊让他放放,也能贴补点家用。”.……
估计这杨明华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当初那些往事,此刻他向陆涛跟前凑了凑,眼睛一眯,笑得如弥勒佛般,道:“陆涛同志,这次你可立了大功,是咱们古玉镇的英雄啊。”
陆涛哪会给这厮好脸色看,脸色一板道:“原来是杨镇长啊,镇长大人真是身先士卒,就连带领乡亲们撤退都跑在了最前头。”
杨明华脸色一僵,他没想到陆涛会如此不识抬举,但想起刚才这年轻人的威势如传说中的仙人一般,他又不敢造次,只是讪讪地笑了笑道:“这个.……这个,当时情况混乱,大家都乱成了一锅粥,我这个当镇长的也是无能为力,我这也是拼命向前赶,想早一点将镇里的情况向上级汇报啊。”
陆涛嘿嘿冷笑道:“镇长大人真是英明,什么时候都能以大局为重。”陆涛说到“大局为重”四个字,突然脑海中没来由地想起了陆凌波,心情忽地一阵烦闷。
杨明华此刻就算再傻,也明白对方不待见自己了,有些尴尬道:“兄弟取笑了,取笑了!!!”他说着识趣地向后退了退,但眼底深处却浮现出一抹怨毒。
“小雨,小雨啊!你怎么了?……不行,你们不能杀她,不能啊。”这时人群外突然传出一阵男子的哭喊。
陆涛微微一愣,听这声音却有些耳熟,他眉头皱了皱,排开人群向声音的方向走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正围着一圈年轻力壮的男子,中间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跪在地上,正不停地向着周围的人磕头,而在他的身边,一个女子正躺在地上。
这时只听站在外面的一个小伙子道:“林叔,我现在好话和你说着,小雨她被那些怪人咬伤了,一会儿就会变成和那些怪人一模一样,必须要处理掉。”
那中年男子抬头看了那青年男子一眼,悲声道:“秋生,你和小雨俩青梅竹马,现在她落难了,你就这么绝情么?”
那青年男子脸色一白,随即脸上现出羞怒的神色,大声道:“林叔,就因为我和小雨情投意合,才不忍心见她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要不是我在这里劝着,这些兄弟早就把她处理掉了。”
他说着向着周围几人一使眼色,那几人立刻会意,纷纷抄起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棍棒,向前涌了过去,准备将那躺在地上的女子乱棍打死。
那中年男子眼见绝无幸免,一把扑到女子的身上,竟准备和他一起赴死.……
陆涛看到这里,大喝一声道:“全部给我住手!”
这一喝之中他灌注了少许星云之力,直震得这几名年轻人脸色苍白,有几人更是双腿颤抖不止,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陆涛也懒得去管这些人,大跨几步走到那中年男子身旁,将他慢慢扶了起来,关切道:“林叔,您没事吧……”
这男子正是陆涛父亲的拜把兄弟林叔奎,陆涛小的时候他没少帮过陆家,就连最后上高中部分的学费也是林叔奎提供的,陆涛一直对他心存感念,却不想今日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遇。
林叔奎本以为绝无幸免,却不想突然被一个奇怪的年轻人喝止,他现在虽然还不到50岁,但多年积劳成疾,近年来又因为女儿的事操碎了心,看那面容已老得不成样子。
林叔奎泪眼婆娑地望向扶着自己起身的年轻人,他的眼睛本身就不太好,再加上陆涛现在修习星云之力,外貌不知不觉发生了很大变化,林叔奎竟一时没认出对方。
“谢谢你,谢谢你小伙子,帮我跟他们说说,我闺女虽然被那些怪人咬伤,但一直没发生病变,求求他们让她先去县里看病,她才22岁啊……”
陆涛安慰地拍了拍林叔奎的肩膀道:“林叔,我是小涛子啊,您放心吧,有我在他们谁也不敢动小雨一根毫毛。”
林叔奎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猛然间突然醒悟过来,一把扳过陆涛的肩膀,脸上的神色满是欢喜。
“小涛子,你是小涛子?.……小涛子啊,你看你都长这么高了,比你林叔高多了……也壮实了……好孩子,好!!!你看到你妈了吗?唉!刚才逃难时我去院子里喊你妈,半天也没见着人影……”
陆涛心中一阵羞愧,刚刚落难时自己一心就想着母亲,倒是把林叔奎一家都忘到了脑后。
“林叔,您放心吧!我妈没事,小雨这是怎么了?”陆涛说着缓缓蹲下身子,打量起地上的女孩儿。
其实自从陆涛考入警校后,为了节省路费很少回到家里,后来参加了工作,又因为种种原因很少回家,与林雨已有多年未见。其实林雨与陆涛都是单亲家庭,那时镇上经常传出流言蜚语,说陆母与林叔奎私通,当时陆涛年纪尚小,有些问题便钻了牛角尖,其实陆母与林叔奎一直相敬如宾,这也是陆涛长大后才明白过来的,只是当时由于这个原因他对林雨非常不好。
林雨那时长得又瘦又小,镇上的小孩都欺负她,有些早熟的大孩子还经常把林雨推到陆涛怀里,然后哈哈坏笑:“他爸玩大的,你玩小的,一家子不要脸。”
这些话让幼小的陆涛心灵受到很大的创伤,他不要命地扑上去和那些人打架,但瘦小的他反被对方打得遍体鳞伤,而那时就是林雨挂着眼泪一点一点地为陆涛清理伤口。
陆涛还记得,自己一次次地将伤心的林雨推倒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一幕幕往事在眼前浮现,陆涛不禁心中升起许多自责,其实他总是不回家还有更多痛苦回忆的成分在里面,而如今想起来,在那些痛苦的回忆之中,也有一丝甜的味道,也许正因为自己对某件问题的固执,无意中伤害了真正爱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