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数怨灵噬咬上来时,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死。
忽然,一道炫亮纯净的神光照彻百丈方圆,我身周的怨灵全部惨叫逃匿,逃得稍慢一些的,刹那间化作一丝丝绿烟消失在夜空下。
我惶然抬头望去,只见皎皎月光下,一人白衣翩然,御云而来,正是云落天。他周身散发着柔和清润的银白色魂光,所过之处,怨灵们吱吱怪叫着汹涌逃离,唯恐被他净化掉。
“云!”死里逃生,我几乎就要哭出来了,赶紧飞上前扑入他怀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别怕了,我在这儿。”他搂紧瑟瑟发抖的我:“我听侍卫说你出了九华凤阙直接往西北方向去了,就猜想着你肯定是去看风磊。”
“嗯,我是去看他了。你生气吗?”我有些不安的仰头望着他。
“这有什么好气的,你想陪他一会儿这无可厚非,但是,”他脸色一沉:“下次不许再这么晚回来了,知道吗?”
“嗯,知道了。”
“以后你再去的话,一定要在太阳没落山时就赶回帝都,一定要谨记,否则很有可能被恶灵们吞噬。”他神情凝重的叮嘱:“今天是第一次,恶灵们出其不意,没能有效的阻击你。等下一次,他们就会严密组织起来,就算我能及时赶来,也不一定冲得出他们的包围。这些恶灵,哪一个生前不是历史上曾经叱咤风云的神魔恶妖?”
“那,如果我不幸被恶灵吃掉了,你会不会从此就忘了我啊?”我问。
他狠狠用指头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你胡说什么呢?以后不许再说不吉利的话。”
从没见他这样凶过,我赶紧闭嘴,紧紧偎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我返回帝都。
第二天,我带了两大坛子好酒给风磊。他的气色似乎比昨天要好一些,我不由好奇:“是不是昨晚那些怨灵闹腾得不那么厉害了?”
“怎么会?它们比前几天更猖狂。”风磊吃力的靠着盘绕虬曲的巨树树根,想自己坐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我赶紧凑近他,让他稳稳的靠在我怀里,用海碗一碗一碗的倒给他喝:“可是我看你今天似乎状态稍微好一点了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着你昨天说的,会再带酒给我,心里有了一点盼头,就不觉得那么灰心绝望了。”他长长叹了口气,望着裂缝外边湛蓝的天空道:“你知道吗,刚开始的两天,我脑子里想的都是虽然不能食言自杀,可如果我是自然死亡,那就可以解脱了。离开这里,我受不了背信弃义的耻辱;可是要一个人孤独的终老于此,我也受不了。”
“风磊,你真能为了一个承诺,就甘愿一生承受恶灵的噬咬吗?”外边的自由世界那么精彩,正当少年的他如何受得了这样的一生?我有些不确信。
“云落天不负我所托,我当然也不能失信于他。”风磊喝完了两坛好酒,终于过瘾,眼中浮上一丝笑意:“只要我哥哥没事,我这点苦就不算什么了。雀影,你真会天天来陪我吗?”
我点点头:“会啊,只要你希望我过来。”
他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趴在我怀里,用手臂紧紧圈着我的腰:“太困了,我想睡一会。”
怎么又这样啊?!我暗暗叫苦,人家怕你忍受不了孤独,才大老远的过来陪你,你却总是自顾自地睡觉?太气人了!我狠狠揪揪他残破流血的狼耳朵,可惜他刚说完话就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解了他的孤独,我自己却被晾在这里承受寂寥,真让人欲哭无泪。但是想想他每晚都要经受亿万怨灵生不如死的噬咬,不在白天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怎么熬得过去呢?算了,就原谅他吧。
我无可奈何的释怀了,看他全身不是血糊糊的就是白骨森然,一定很疼很疼吧?想起自己今天带了一大包伤药,赶紧解开包袱,把装满药膏的所有瓷瓶全部打开,小心翼翼的都涂在他身上。无奈他全身实在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一大堆药膏也根本无法涂完他所有的伤口。
想起昨晚云落天的再三叮嘱,十分无聊苦闷的我怕睡过头了,不敢再睡觉,只能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一整天保持清醒状态。
天上偶尔飞过巡逻神鸟的影子,澄天高远,薰风醉人。这是多么适合四处闲逛游玩的大好时光啊,我却要一动不能动的待在这潮湿血腥的地缝里,抱着一个血淋淋昏睡的家伙,实在郁闷,难熬。
早知道又要如此寂寞的度过一天,我真该带本书来,有书看,就能缓解所有的无聊。
终于终于,盼到太阳大发慈悲的坠向西方,我赶紧拍醒他:“风磊,风磊,快醒醒,我该走了。”
“啊?又要走了?”他揉揉眼,四下张望一番:“嗯,你的确是该走了,早点走比较安全。”
我起身跃到外边,挥挥手道:“我走了啊。”
“喂,等等,你明天还来吗?”他满怀期待的问。
“真是的,都说过很多次了,会的。”我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言而无信吗?太小看女孩子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大概是闻到自己身上浓浓的药味,道:“明天不用再涂这些药了,反正永远都得夜夜如此,伤口根本没有愈合的可能。你就别费事了,只要给我多带点酒就行。”
我点点头:“没问题,你多保重。只要你愿意撑下去,不管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年,但凡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来陪你。”
“当真?”一直被疼痛折磨得没法真正开怀一笑的他,顿时眼中都是欣喜:“你为什么愿意陪我?”
我认真想了想,回答他:“因为,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啊。虽然我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手足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滋味,但是我很希望你和你哥哥都好好的活着,能延续这份感情。”
“那……这样吧,咱们结拜为兄弟,噢,不对,是兄妹,你以后就也能感受到什么是手足之情了。”
“什么兄妹?应该是姐弟。”我反驳道:“你哪点配当老大?”
“那就随便你吧,来,跪下。”
我扶着他一起跪好,他郑重的对天叩拜三下,道:“苍天在上,日月共鉴,我风磊即日起与雀影结为姐弟,祸福与共,生死不改。”
“我雀影也一样,不管生死,不计荣辱,此生绝不辜负结义之情。”我也学他的样子,恭恭敬敬的望天拜了三拜。
他笑着与我击掌道:“现在知道什么是手足之情了吧?”
“啊?就这样吗?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有点失望的翻翻白眼。
“可能时间还短,以后就有感觉了吧。”他由衷的笑道:“雀影,谢谢你肯陪我。”
“叫姐姐,忘性可真大。”我不满的瞪他。
“是,姐姐。”他叫了一声,却不太情愿的小声嘀咕道:“你法力不如我,个头又比我小太多,凭什么当老大啊?”
“再抱怨我就不来了,多气人啊,人家大老远的来陪你,你却老是睡觉。”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其实你来之前那些天我一直都没合过一次眼,只觉得很难熬,想早点死了算了。”
“以后不许有这种想死的念头了,好吗?”我心里有些酸疼,握了握他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除非我死了再也来不了。”
“不让我乱说话,你为何说死字?”他神色凝重下来:“我一定会尽力提高自己修为,法力越高,制服这些恶灵的能力就越强大。”
“嗯,加油,我相信你。”看看天色,我不敢再与他闲聊了,赶紧告辞。
他一直定定的望着我飞走的方向,直到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想象着暮色一起,他就又要开始那炼狱煎熬,我心里不能抑制的阵阵疼痛。
如果我也拥有一身过硬的法术,是不是就能在晚上与他一起面对浮欢树怨灵的噬咬呢?
如果有一天,云落天也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我肯定也会不顾一切的与他一起承受。而要想与他共患难,没有一身法力怎么成?
所以,我决定了,以后也要好好修炼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