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嗤笑一声，似自嘲，也似单指我：“女子本就是这三界天下的附属物，就算是历代神魔冥各界的公主们，也不过是政治联姻的工具，她身后的势力需要她去哪里，她就得去哪里。贵为天之骄女，都难逃身不由己的宿命，你小小一个雀妖，还妄想什么呢？”
我有些愕然，问：“公主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姻缘吗？可是我看悦天公主，不是就一直很任性妄为吗，她喜欢谁，想嫁谁，天帝总不勉强。”
“她？”她冷笑一下：“她想嫁的是落天不错，不过天帝想要她嫁的也是落天吧？据说，天后当年能够嫁给天帝，并不是天帝真正爱上她，而是，她身上可能有天帝想要的秘密。所以天帝才会舍弃迎娶白洛神鸟的心愿，改而娶她。但是，天帝好像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秘密，所以，后来就将计划着落在自己女儿身上。无奈，悦天被他纵容坏了，他想要她强势一点，将来好拿捏住落天，套取秘密容易一点。却失算一步，让悦天过度骄横的性子毁了落天对她的所有好感，从小就很不喜欢她。”
的确，云从小就很反感悦天公主，处处避开她，尽量减少一切与她相处的可能性。
而云的这个姐姐，好像知道了一点什么，关于浮欢的秘密？或者，更进一层，怀疑有什么所谓的上古至宝在神寂陵？
我有些警惕的看着她，表面上诚惶诚恐。
云说过，浮欢的秘密，历代只有凤帝和守护者们才可以知道。
她虽然是他的姐姐，但是，没有云的允许，我也绝不可能透露任何讯息给她，最佳的对策就是缄默，聆听她的教诲和数落。
想到这里，我装作一无所知的感叹道：“天帝贵为神界最高主宰，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感兴趣呢？真是让人惊讶。”
她不屑的撇我一眼：“不管是什么秘密，这与我们女子无关，你我都无须打听探问，免得惹祸上身。反正我们都只是掌权者们用来平衡各方实力的筹码，嫁给谁都一样，而且也无从选择。只要把握住自己范围内的利益，尽量让自己活得好一点，就足够了。天下风云，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我不怎么认同她的想法，但是，我也知道，贵为凤帝之女的她，都有如此深切的悲哀和无奈，我一个没有任何亲友和来历的小雀妖，就更不可能奢望什么理想啊抱负啊等等高大上的字眼。
那些太过高大上的名词，我难以企及。但是，我也绝不想做一个只会明哲保身、独善其身的女子，大是大非面前，我绝不向谁屈服，只坚持自己的立场和信念。
不过，我的真实想法，不足为外人道，也懒得告诉谁，以她们对我的鄙夷，说了，只怕会招来更多嗤笑和侮辱。
我很努力的做出对她洗耳恭听、虚心受教的模样，道：“嗯，多谢北海王妃教诲，雀影受益匪浅。”
她大概也并不介意我有没有认真听，能不能听懂，继续道：“你听说了吗？战神时坚最出色的孙子时越？”
“当然听说过，他是战神一族年轻人里最优秀的，被誉为小战神。他喜欢悦天公主，这个是天下皆知的佳话。据说他一直在不懈的求娶悦天，直到去遐荒会猎之前，才终于如愿以偿，和悦天订婚。”
“他喜不喜欢悦天我不知道，但是，你可知道他自幼就没有母亲，父亲又不学无术，沉迷与酒色之中，宠妃无数，子女多不胜数。时越虽然处处优秀，但是，他没有母亲做后盾，父亲又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儿女们是否出色。时越想巩固自己的地位，想成为衡天城未来的主子，单靠爷爷老战神的偏爱，是没有什么用的。老战神一死，他就将失去唯一的依靠。他想站稳脚跟，就必须有强有力的靠山。所以，他求娶悦天，绝不可能是看上悦天这个人，而是看中她天帝最宠爱的公主这个光环。”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是十分喜爱公主，才对她百般容忍顺从。”
“以悦天那样的性子，虽然她美貌无双，但是时越素来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他能看上的，肯定只是她的身份。据说这次颁奖大典之后，天帝有意为他和悦天举行婚礼，可是，他竟然推辞了。说自己毫无建树，暂时不愿意娶妻，辱没了公主。”她冷笑分析：“哼，真是奇了怪了，他不是一直苦苦追求悦天吗，追了百年，而今终于夙愿得偿，他怎么反而不想急着成婚了？难道，是欲擒故纵，增加增加在天帝和公主心中的分量？或者去了一趟遐荒，受什么刺激，把脑子坏掉了？”
我也隐约感觉得到，时越从复活之后，对悦天的态度变了不少，不再处处陪着小心和纵容，而是，淡淡的疏远和敷衍。
“可能，他是想建功立业之后，再风风光光的迎娶公主吧？”我随口敷衍一个答案。
她冷冷瞥我：“你也就这点眼力么？他若错过悦天公主，以后再想攀这个高枝就难了。四海水君，八荒宗主，各派领袖，想求娶公主扩充自己实力的少年才俊大有人在，不却时越一个。”
“雀影眼光短浅，难以看透时局，还请王妃莫要见笑。”
“罢了，我也没指望你这么个小雀妖，能明白什么大势大局。雀影，我们姐妹三个，全部都是被天帝和父王赐婚，分别嫁给各路小君王和诸侯门主，为的，就是平衡各方实力，让天帝可以高枕无忧。”她冷锐的目光从我脸上不屑一顾的移开：“神寂陵是众矢之的，落天又是父王唯一的儿子，是凤帝唯一的继承人。适合与他匹配的，应该是身份极其高贵的女子，能够给神寂陵带来强大后盾的至尊后裔，而绝不是你一个人人可以得而诛之的小凡鸟。”
我垂下头，道：“王妃不用担心，我雀影不是不知分寸的女子，我……我会离开他，离开神寂陵的。”
“我也并没有说一定要赶你走，如果落天非要要你，我们也没有办法。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做一个小小的妃嫔，别求什么名位，尽量低调的留在他的后宫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千万别妄想做什么皇后或者贵妃。”
“他要娶很多女子么？”我心里一沉。
“当然，哪个帝王不是后宫佳丽无数？这是帝王的特权，也是应有的体面。我们的父王，已经太受世人嗤笑了，身为凤帝，居然只有三个妃嫔，其中两个还是年老色衰的妃子，这么多年了，父王他还不舍得换掉。”她很惊奇的打量我：“怎么，莫非，你还梦想落天会娶你，并且只娶你一个？哈，哈哈，真是可笑。且不说别的，雀影，你可知道四海君王都各有多少妃嫔吗？”
我摇摇头，其实，我根本不想知道。别人怎么样，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想知道云会如何。
“四海君王哪一个不是几十上百个妃嫔，而且，那也只是指有名有份的，至于私底下宠幸的女子，谁知道有几多呢？”她似乎已经懒得再和我这个什么都不知也不懂的小雀妖多说了，起身款款离开：“雀影，我们姐妹几个，意见都是一致的，绝不允许你误了落天，影响我们神寂陵的大局。而且，落天的婚事，也关系到我们众姐妹的利益，神寂陵越有体面，我们姐妹在各自的诸侯国才可能得到应有的尊重，获取一定特权。你若敢影响我们的利益，我们绝不饶你。至于父王，以他的性子，他不会说你什么，不过，他也绝不可能接受你嫁给他唯一的儿子。”
“是，雀影什么都明白了。”我对着她屈膝施礼，目送她袅袅婷婷的离去。
站在亭子里发了半夜的呆，花枝扶疏，兰草飘摇，待我回过神来，衣裙已经被露水打得半湿。
我叹口气，思绪翻滚，心乱如麻，有些迈不动步子，索性抱膝坐在台阶上，望着夜空继续走神。
无殇蹭到我的脚边，道：“小麻雀，干嘛这样不开心呐？既然你在这里不痛快，不如我们离开吧？”
“走开，谁和你是我们了？别来烦我。”我没好气的踢了他一下。
他窜上我的膝盖，道：“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原来在你们的世界，出身和来历很重要，你和云落天那小子注定没戏了，不如早点离开，长痛不如短痛。”
“我不想走，只想留在有他的地方。”我推开他，趴在自己膝上，闷闷的回答。
“你们的地位太过悬殊，小麻雀，你应该去找一个和自己条件相当的男子……”
我打断他的劝解：“我谁也不想找，别人怎么样与我没有半分相干。无殇，你什么也不懂，别再多说了，让我静静。”
“切，爷爷我活了八千年啊，八千年你知不知道？我什么事情不懂？是你太笨蛋，看不开。”他恨铁不成钢的数落我。
“笨蛋又怎样，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