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在晁敏的主持下,方静、张成稳和晁越相互认了亲,方静年龄最长,是为姐姐;晁越比张成稳大一岁,是为哥哥;张成稳最小,是为弟弟。从那一天起,张成稳已经不是一个孤单无助的人了!这就是张成稳敢于在妈妈面前说出那番照顾菊香的言论的底气所在。
当然了,对于这一切,妈妈当然是不知道的!张成稳也不想多说。
他仅仅对妈妈说了,晁家人对他很好,一定会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他,让妈妈放心,不要担心菊香上学的事情。该治病就应该去治病,不必考虑钱的问题。
他哪里知道,病人的心思最细腻,妈妈想得与他完全相反。
就在张成稳跟妈妈说了这番话后,妈妈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眼睛会不会好,自己的病情会不会连累了两个孩子。
三天戏,五天年,生州地区就是这个传统。
对于公家人,初六之前是没有人上班的,农村人当然是不需要考虑这个的,一般的农民都会休息到正月十六以后才会到田地里除草施肥。当然也会有少数勤劳的人,早在初六以后就上地赶工了。
这就迫使着菊香妈的病,不得不等到正月初六才能看。
这四五天,原本是非常平常的日子,又是在喜庆的年节,完全可以轻松自在地生活,可是,菊香妈的病出现后,张家雪上加霜,来走亲戚的人,将礼品往屋里一放,简单地问候了两句,饭也不吃,小孩的压岁钱也不要,便匆匆地离开了。
菊香妈很清楚,大家都知道自己家里穷,突然又出现这种事,肯定又要张口问人家借钱了,大家都怕沾染上!还是早点走掉好!
其实,菊香妈很有骨气,原本就没有打算向大家借钱看病,说的准确些,菊香妈原本就没有打算花钱看病!
可是,拗不过态度坚决的张成稳,她最终还是被张成稳和张菊香兄妹俩送进了孝水镇卫生所。
镇里的卫生条件比较落后,原本医疗资源就比较匮乏,加上又在刚刚上班的正月初六,医生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值班的医生不太懂眼科的问题,给菊香妈翻开眼皮看了看,问了问她的情况,便说,“我们这里缺乏相关的医疗器械,无法给你提供进一步的检查。我初步诊断应该是眼底病变,具体什么情况,你必须到县医院或者有条件的话,直接到市里的大医院来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菊香妈一听,眼泪就流下来了,说什么也不愿去县里治疗。没办法,兄妹俩只好拉着妈妈回到了古月村。
刚回村,就在村口遇到了杨根民老师,他立马凑上来问道,“老嫂子,听说你病了,啥病呀?”
欲语泪先流,听到杨根民的声音,菊香妈再一次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说道,“老了,不中用了!原本想着还能挣扎着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现在看,恐怕是危险了!眼瞎了,看不见了,以后生活都难以自理了,更别说是下地干活了!哎,我就算了,可怜我的两个娃了!”
“嫂子,别这样,没有你想得那样严重,现在医术发达,疑难杂症都能治好,怎么会治不好你的眼病哩!让医生好好检查一下,看究竟是什么病。如果是白内障,做一个小手术,就可以重见光明的!”杨根民安慰道。转而向张成稳闻讯道,“成稳,你带你妈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咋说?”
“刚从孝水镇卫生院回来,医生说,可能是眼底的问题,建议到县里或者市里的大医院检查一下,可是,我妈死活不愿去!”张成稳哀愁地说道。
“哎,你妈是怕花钱呀,她想把钱留下来让你们俩读书用!”杨根民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我宁愿不读书,也想把我妈的眼病看好!我还不到五十岁,这么年轻,没有眼睛怎么能行?”张成稳愁眉不展地说道,“杨老师,你赶紧劝劝我妈吧!”
杨根民走过去,从成稳的手里接过菊香妈,然后对她说,“嫂子,你都听到了吧,孩子们都想把你的眼病看好,你如果不去看病,他们也无心读书呀!你也知道,菊香今年就该中考了,这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如果因为担心你的病情分了心,肯定考不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与其这样耗着,你的病耽搁着,孩子的心悬着,两边都不得好,倒不如,去县里或者市里让医生认真检查一下,如果是大病,花钱很多,也不一定治的好,我们就不治了,如果是小手术,很快就好了,那就花钱治疗。你想想看,你治好了病,不但,孩子们不用担心了,而且,你还可以继续下地干活给他们挣钱读书?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八壹中文網
菊香妈一听终于开了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根民呀,还是你了解我的心思呀!行,我明天就去县医院找大夫看看,如果能看好,我就积极接受治疗,治好了,我好继续挣钱,让成稳和菊香读书!如果我倒下了,我的两个娃娃可就难了!”
“嫂子,你这么想,就对了!早就应该有这样积极的心态了!”杨根民高兴地说。
“成稳,明天就带着你妈到县城看病,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杨根民认真地对张成稳说。
“嗯,谢谢杨老师!”张成稳噙着泪,使劲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杨根民就来到了张家,直接将伍佰元塞进了张成稳的手里,对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一下,一句话也不说就扭头离开了。
从古月村到县城,百十里地,步行绝对是不行的,所以,张成稳让菊香留在家里复习功课,自己一个人陪着妈妈走到了村道的岔路口,搭乘了一辆过路车,径直去了县医院。
在县城里生活了一年半后的张成稳,娴熟多了,再也不像初入县城的毛头小子,他带着妈妈从汽车站下了车,搀扶着妈妈的胳膊,沿着西大街一路前行,大约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县医院,这是晁聪和方静住院的地方,对于这里,张成稳非常熟悉。甚至一走进去,立刻就能想到晁聪和方静当时躺过的病房。
只可惜,这次不是来住院的,也没有人帮助自己付钱,他带着妈妈找到了眼科大夫,让人家看。大夫简单讯问后,就带上一只独眼镜,手里拿着一只强光灯,将妈妈的眼皮撑开,用强光灯往眼球上照射,让妈妈一会儿往上看,一会儿往下看,一会儿往左看,一会儿往右看,折腾了好一阵子,最后,又带她到了一个高大的仪器前,将脑袋放在支架上做进一步的观察。最后,将所有仪器都取下来,坐回到诊断桌旁,严肃地对着菊香妈说道,“你的情况不容乐观,应该是视网膜脱离,这个病很难治,不过,现在是初期,还能勉强视物,如果严重了,你可能就要失明!所以,抓紧到生州市中心医院治疗吧!我们这里没有人能够给你动手术!”
医生一番话,将张成稳吓了一大跳,菊香妈再次哭成了泪人。